說書人的箱庭

整個美利堅魔法國會都知道，他們的首席正氣師兼魔法安全部部長波西瓦葛雷夫與正氣師部門的特殊機動部隊的部隊長伊琳娜波特不對付。

國會裡存在著一個不成文的規定：盡可能支開這兩人，讓他們沒有見面、爭吵的時間；如果不幸見面的話，一定要第一時間逃離現場，以免被開嘴砲的兩人波及到。

有人說這兩人關係惡劣，完全是因為祖先留下來的惡性競爭效應；葛雷夫與波特這兩個姓氏在北美魔法界相當出名，而這就要追逤到美利堅魔法國會剛成立的時期。波特與葛雷夫這兩個姓氏就與其他十個姓氏一樣是最初國會受訓的正氣師，在國會剛成立的時候替北美魔法界做出了極大貢獻，並且這十二正氣師的後代仍在北美魔法界擁有很大的影響力。

但又有人說這是性格問題。或者這是事實，畢竟較為年長的波西瓦葛雷夫向來是個冷靜、嚴肅、一板一眼卻也有些讓人難以親近的人。然而波特家的伊琳娜波特卻與前者完全相反──大膽、活潑、充滿熱情，這是她身邊的人給予的評價，但是葛雷夫本人比較偏向於衝動、無腦這類的說詞。

正大概是因為個性的因素，兩人對於一件事的處理方式也截然不同。

「既然調查小隊有如此確切的資料，首長女士，我建議我們即刻派遣正氣師出動，將格林德握打得措手不及。」

「我不同意。」

就以兩人對於抓捕格林德沃這件事上打個比方好了。

伊琳娜絲毫不掩飾自己對葛雷夫的反對的反感，她早就知道預料到了對方會有這個反應，她當著葛雷夫的面翻了個白眼。

坐在伊琳娜對面的葛雷夫並沒有看露對方不敬的舉動，然而並沒有發怒，而是將所有的質疑扔回給伊琳娜：「妳不覺得這太過簡單了點嗎？蓋勒特格林德沃一職躲藏在我們的雷達 下，那麼為什麼現在突然光明正大地出現？難道妳不覺得這是計謀嗎？」

「請娛樂我，葛雷夫先生。」伊琳娜手懷抱著胸，冷哼了一聲，「妳這是再說大名鼎鼎的黑魔王格林德沃想要被我們察覺？這又是為什麼呢？」

「喔！梅西路易斯，別又來了……」

論誰敢不甩魔法安全部長的面子，若伊琳娜波特位居第二就沒有人敢位居第一。即使身為國會首長的瑟拉芬娜皮奎里也得給予身為左右手的波西瓦葛雷夫一定的尊重。然而卻只有波特家的小公主、伊琳娜波特膽敢質疑波西瓦葛雷夫的權威。

從剛開始加入正氣師的行列時，伊琳娜就敢質疑葛雷夫的命令；而當她升格為機動部隊的部長時，她沒有一天是在與葛雷夫爭論、起衝突的。

儘管伊琳娜打從心底討厭這個嚴肅的老古董，但是她不得不承認這個男人十分強大、能力傑出且工作方面更是一等一的──可惜的是，就像是梅林所開的玩笑一樣，他們注定水火不合。

「格林德沃想要觸碰律法，利用魔法國會來向所有人證明他能力的強大，並且招收更多無腦的跟隨者。」葛雷夫微側著頭，擰著眉向伊琳娜示意別在大庭廣眾之下挑戰自己的權威。

「或者是這個喪心病狂的傢伙變得驕傲自大！」伊琳娜不甘示弱地瞪了回去，「從過往的例子我們可以看出來，格林德沃並不是那種喜歡賣弄權術的人，我們都知道他的計劃比這無謂的小把戲都來得還要大！我們現在最好的選項就是即刻反擊。」

會議室裡誰也不敢發聲，只能睜大眼默默地看著坐在長桌兩端相互對峙的兩人。

葛雷夫顯然逐漸失去耐性，且對於這種爭吵感到疲勞，他捏了捏鼻樑，一邊嘆氣一邊搖頭：「波特隊長，妳這是代表了妳整個部隊發聲？還是是為了妳本人的一時熱血與自傲？妳知道，妳向來不是最有耐性的人。」

「你在行動力上也不是最好的。我真抱歉我無法看到在原處坐以待斃的好處。」

葛雷夫冷冷地向伊琳娜勾了勾僵硬的唇角，而伊琳娜也很高興回敬了對方。

皮奎里首長突然從座位上站了起來，充滿盛怒與無奈：「夠了！」她的目光在伊琳娜與葛雷夫的身上來回掃動，「你們這無意義的爭吵根本無法解決格林德沃的問題！在你們倆能好好配合對方、且找到一個平衡點之前，我拒絕聽取你們任何的提議。會議結束！」

「但是！首長女士，是這個男人太過無理取鬧了！」

「我無理取鬧？」另一頭的葛雷夫小小聲諷刺地重複伊琳娜的話語，然而伊琳娜沒有空理睬他。

「波特隊長，我說過了，在你與葛雷夫先生能達到協議之前，我誰的話也不會聽取。會議結束！」說罷，皮奎里首長率先離開了會議室，而其他參加會議的人員則隨著她的步伐魚貫而出。不少視線在仍留在會議室的伊琳娜與葛雷夫身上來回，悄聲地嚼著耳根子。

直到會議室清空之後，葛雷夫才清了清嗓子，說：「波特隊長，讓我知道妳甚麼時候才能同意我的看法。」

「你的看法？你的看法？饒了我吧！葛雷夫。」伊琳娜模仿著葛雷夫的語氣，誇張地驚嘆。

「這並不需要是個爭論，」葛雷夫慢慢從椅子上起身，從容不迫地整理衣服上的摺痕，撫平寬大衣袖上的痕跡，「但是妳總是希望能跟我爭個高下。」

「那是因為你總是給我適當的理由去質疑你！」伊琳娜同樣從椅子上起身，然而目光卻不經意地落在葛雷夫整理衣袖的動作上。這讓她不禁想起偶爾在走廊上聽到不知道哪個部門的女部員，討路論著安全部長是多麼有品味的男人。

「如果妳可以放下針對我的敵意的話，或許一切會變得簡單一點。」葛雷夫回答。儘管他沒有說甚麼也沒做出甚麼舉動，但是伊琳娜知道了葛雷夫肯定是發現了自己在偷看他──就如他有的時候也會趁著以為她不注意的時候偷看她。

她知道的，她一直都知道。

伊琳娜搖搖頭，將內心那股莫名的情緒與腦袋中的畫面甩掉。葛雷夫的話語讓她諷刺地冷聲一笑：「我對你的敵意？說得好像跟你完全沒有關係一樣！你知道甚麼嗎？當你準備好要來一場真正的談話時，再來找我。嗯？」說完，她也不給葛雷夫一點反應的機會，大步走向出口，頭也不回地離開了會議室。

伊琳娜不認為自己能繼續跟葛雷夫爭論下去，這也是為什麼她轉頭就走。葛雷夫向來是很有耐心、同樣也是個很好的談判者，並且總是維持著上位者的姿態。伊琳娜覺得如果繼續待下去，自己最終恐怕會屈服，讓葛雷夫占盡先機。

X

伊琳娜離開會議室後，並沒有直接回到自己的辦公室，而是去找了自己在其他部門的朋友抱怨──她並不想這麼早就回到辦公室，畢竟她的辦公室與葛雷夫的就在同個樓層。要去她的辦公室的話得首先經過葛雷夫的，而她還沒有做好要面對那個男人的準備。

「那個老古董真是氣死我了！凱洛琳你根本就不懂跟那個男人一起工作有多困難！我真搞不懂我當初為什麼要這麼折磨自己、選擇在他手下做事！」

伊琳娜捧著好友凱洛琳懷斯所沖泡的熱可可，焦躁地抱怨著。

「可是妳很喜歡，不是嗎？」

伊琳娜倏地抬起頭，不明所以地看著笑意吟吟的好友：「我確實喜歡我的工作。」

「不，小傻瓜。」凱洛琳清點了一下伊琳娜的額頭，「我是說：妳很享受與葛雷夫爭論是吧？妳給我的感覺妳就是為了反對而反對。」

「妳在胡說甚麼？」

「並不是胡說。」凱洛琳淘氣地眨了眨眼。「我曾經看過妳和那個葛雷夫見面的場面，你們的目光實在太過於炙熱，炙熱道我都不知道你們到底是想要熱吻還是詛咒對方。」

身為最初十二正氣師的後代、年齡又相近，伊琳娜與凱洛琳從小、甚至在進入伊法魔尼前就是好朋友了，在住校期間更是成為密不可分的閨密。凱洛琳總是喜歡開一些無俚頭的小玩笑，然而這次伊琳娜確有困難分辨出閨密到底是在開玩笑還是甚麼。

「我當然不會怪妳喜歡當，畢竟我不得不承認葛雷夫是個吸引人的男人。國會裡幾乎有一半的女孩都偷偷暗戀著他。他出生良好、帥氣又聰明──跟你一樣，不得不說你們很登對。」

「我很抱歉，但是凱洛洛你的話越到後面越沒有道理。」

「親愛的伊琳，你從小開始在情感上就不是最聰明的那個。」

「妳這是在說……我喜歡葛雷夫？」伊琳娜才剛說完，就因為自己脫口而出的話語而感到驚恐。她喜歡葛雷夫？伊琳娜幾乎無法完整地思考。她與葛雷夫之間有甚麼的，這簡直太離譜了。當然葛雷夫是相當吸引人的男人，他帥氣、冷靜且沉穩，先不談他的品味，這個男人全身上下散發著致命的魅力──但這並不代表她就、就要怎樣？

「梅西路易斯，凱洛洛你是不是又從莫魔的書局買了奇怪的書了？」伊琳娜揉了揉太陽穴，她現在越是想葛雷夫，她的腦海就越是混亂。

凱洛琳只是笑而不與地看著伊琳娜，默默地啜著馬克杯中的熱可可。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