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
春、夏、秋、冬的冬。
四季的冬。

冬白柳的冬。灰濛濛的天空又開始降下大雪。

你仰著頭、伸出手接下第一片映入眼簾的純白雪花。
你凝視著手中的白雪,看著它從輕盈的純白棉絮最後化為你手中一灘透明且冰冷的水。

「恭先生、這裡已經清除乾淨了。」

你瞥了瞥佇立於身旁的男子、又抬頭望了望一片又一片不斷落下的雪白。

「走了。」

你頭也不回地轉身離去,留下了身後堆積成山的屍首以及如湖水般渲染大地的艷血。




白雪不斷落下,落於汩汩的紅血中。




x




熟悉的鳥鳴聲引起你的注意,

才剛回到自己宅邸的你回頭、只見一抹嬌小的黃色毛茸茸身影正朝著自己奮力地拍翅飛來。
你停下步伐、任由那隻小黃鳥停駐於你的肩膀上,大肆地唱著五音不全的並盛校歌。

「她還好嗎?」

側首、你轉過頭對著肩上的黃色小鳥這麼問。
然而你肩上的鳥兒仍如以往般拍拍翅膀又飛了起來,不斷地叫著你的姓以及她的名。


很久很久以前,你遇見了一名很奇特的女孩。

她有著一頭比誰都還要耀眼的髮絲,她有著一雙比誰都還要純淨的雙眼,她有著一張比任何人都還要精緻的面龐,她有著比誰都還要燦爛的笑靨。



你遇到她的那天,灰濛濛的天空正下著飄飄的白雪。



她說、她叫冬白柳。
她說、她無家可歸,可不可以跟著你一起走?
她說、因為你長得很像她的一個熟人,所以她才敢向你搭訕。

你冷笑了聲,望著池塘中的倒影。
確實,你長得的確跟那個男人很像。

若不是你這個面龐,或許你這輩子將會與她的命運相錯。
你是該感謝自己生成這麼模樣、還是該感謝那個男人?


若要說,這個世界上沒有比你更了解她的人。


她是個像白雪般脆弱的女人,她所需要的是呵護。
若說、之前的你知道你會如此愛她,你或許會更加小心地呵護她。


她是個像鳥兒般自由的女人,她所需要的是翱翔。
若說、之前的你知道你會如此戀她,你或許會為她建個黃金鳥籠。


若說當初會這樣,那麼你或許會毫不留情地毀了 ──




「恭彌、你回來啦?」




靜靜地跪坐於窗邊的銀髮女人在聽見你拉開紙門的聲響便轉過頭,她笑彎了那對璀璨的星辰,然而笑意卻完全沒到達那對耀眼的眼瞳中。

「嗯,我回來了。」

你望著她的櫻紅唇瓣勾勒出弧度,你踏著不疾不徐的不乏緩緩走向面前的她。

這是一個溫柔卻又深的吻。
舌尖順著她柔軟的櫻紅描繪,耳旁竄入她咯咯的笑嗓令你早已冰冷的心湖點出一波又一波的漣漪。

你不懂,為什麼她──只有她會牽起你內心的漣漪?


──因為你愛她啊。


她蒼白的面龐浮起了淡淡的紅雲,櫻紅的唇瓣因為你的吻而艷紅,此刻的她才看起來最真實。並不像剛剛那樣、剛剛那個模樣簡直是從畫中走出來的人,一點都不真實。

你想將她嬌豔可愛的模樣深深地印入你的心頭。

一輩子、

你一輩子都不想要忘記她這副美麗的模樣。


「我來幫你更衣吧。」

你並沒有阻止她,只是牽起她的手、領著她的手為你退去你身上的衣物。
一件、又一件,墨黑色的西裝外套、深紫色的襯衫、束縛住脖子的領帶一一落於塌塌米上。


此刻的你半赤裸地站在她面前。




若、她還看的到的話,或許此刻早已滿面羞紅了吧?



你看著她跪坐於衣櫃前摸索著衣服的模樣,眼神不禁一沉。


失去了視覺,下一個、是甚麼?
是失去嗅覺、聽覺、味覺還是觸覺?



還是說,是失去她



不行,這是不被允許的。
沒有經過你的同意,誰也別想要從你身邊奪走她。
就算是死──

她纖細的指尖於你的胸膛上游移、在碰觸到帶著溫度的溼熱感時不禁一愣。「恭彌……你受傷了嗎?」她抬首、面色帶著緊張地望著你。

你凝視著那對無神的雙眸好一會,這才淡淡地說:「那是別人的。」說罷、你將手覆上她的面龐,溫柔地撫摸著。

垂首,她緩緩地依靠著你暴露於空氣中的胸膛。此刻的她看起來無助,無神的眼眸中是迷惘。「恭彌、出任務時要小心。」拿著和服的小手緊了又緊。

她的小動作皆被你收入眼底,「我知道、」你抱起她,而她的手搭上你的肩任由你抱著、乖乖地待在你的懷抱中。
湊首,你於她耳畔輕輕地吐著濕熱的氣息,一邊低喃著:

我知道。


銀白的髮絲猶如瀑水般順著她的舉動傾瀉,你掬起她一搓髮絲、任由冰涼且滑順的感覺於掌間滑落。

歛下眼簾,修長的指尖挑起了幾搓銀白,你吻了吻那柔順的觸感。唇瓣摩娑著髮絲,你感受著她的存在。

你任由她依靠於你身上,淡淡的藥草味竄入鼻中。你並不喜歡藥草刺鼻的味道,然而這藥草味在她的身上卻化為了一種香,一種令你能感到安心的香味。

你粗糙的手不斷地摩娑著她冰冷的小手,
她的髮絲冰冰冷冷的,就好似她的體溫一樣。

有時候,你深怕自己的體溫會將懷抱中的冬融化。




「這要怪誰呢?」




依稀記得,那個如純白如天使般的男人是這麼笑著對你說。
「誰叫你,這麼愛她呢、恭彌君。」




誰叫你這麼愛她。


是、你很愛她。
愛得萬劫不復。
愛得、就算毀了這個世界;就算與天下為敵、
你也──



「恭彌?」

感覺到衣袖被小小地扯了下,你立即低下頭。只見她帶著困惑地仰著頭看著你。

看著她無神的眼瞳,你的手臂緊了又緊、似乎是想要用觸感來見證她還在你的懷抱之中。

她還活著,還活在你的懷抱中。

「恭彌、告訴我好嗎?」

你的手下意識地撫上她帶著蒼白的面龐。垂首、你於她耳旁低低地說著沒事、要她不要憂心。

「告訴我好嗎?怎麼了。」

你曾經是一個天不怕地不怕的人,然而此刻你卻懼怕、

懼怕她如雪碰到火般,於你的環抱中溶化、消逝。

「恭彌、你很不安。」

你不語、只是將摟於懷抱中的她摟得更緊。



「恭彌、你弄痛我了。」

她雙眉微擰,然而卻又笑著這麼對你說。
你喜歡她的笑,她的笑靨就如花朵般。

她總是都在笑,無時無刻。
不管是開心時、憂心時、擔心時……

你曾經問過她:為什麼總是在笑。
而她的回答總是:因為不笑的話大家會擔心的。

你不想要看到她勉強。
多依賴點自己,不是很好嗎?




「不會不見的……我會一直在恭彌身邊的……」她側首依靠著你的胸膛,闔上眼眸、傾聽著你的心跳。

猛然一個心悸,眼瞳猛烈收縮,你下意識地收緊了手中的力道,修長的手指緊緊地抓住了握於掌中的小手。



這是你在她失明後,第一次這麼慶幸。



那對會說話的眼眸總是這樣毫不留情地撕裂你的偽裝,令你赤裸裸地呈現於她面前。
所以你很慶幸。



慶幸、她此刻看不到你的情緒。









歛下眼簾,你的下顎靠著她的頭頂、悄聲地低喃:











「要一直,跟我一起活下去。」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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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嘿、經過了這麼久我終於將最最最愛的雲柳打出來了ˇ
第二人稱果然有點怪怪的,不過不知道為什麼,我老是覺得這種短篇打第二人稱最棒了。
這次打出來的感覺很哀怨呢,
不過我超喜歡這種感覺。
不知道為什麼,感覺這似乎是會連接的短篇呢
說不定(?)下一篇出現的應該會是這篇的前因後果吧,應該
明天要上學了、討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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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陰谷彌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