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倫耶格爾的審判過程相當順利,除了利威爾向法庭內的所有人證明自己有那個實例來鎮壓能夠化身成巨人的艾倫耶格爾而狠狠地揍了他一頓,調查兵團沒有花甚麼多餘的力氣便得到了艾倫耶格爾。

艾倫只覺得自己來到了怪人的巢穴。不管是那個靠鼻子來辨識人的分隊長,又或者那個戴著眼睛看起來比憲兵團還要想把他解剖的分隊長,以及將他狠狠揍了一頓的兵長——雖然說艾爾文團長看起來很正常,但是能想出如此對策絕非普通人。

「真是個小可憐。」

看著近在眼前替他上藥的美麗女子,艾倫耶格爾覺得自己被利威爾兵長揍一頓是值了。

艾倫不由得感嘆調查兵團還是有正常人存在。

當然,這名被調查兵團嚇傻的少年到之後才知道,這名幫他上藥的女子並不屬於調查兵團,而是來自駐紮兵團,會出現在這裡的原因全是因為她是艾爾文團長的情人。

「利威爾也真是太過分了,要是把艾倫英俊的臉蛋打壞了怎麼辦?」茱莉亞一臉憐憫地說著,用手上消毒過的手帕替艾倫消毒受傷的地方。

利威爾作噁地瞥了茱莉亞一眼,「妳這個老女人別老牛吃嫩草了。」

茱莉亞瞟了利威爾一眼,嘴角噙著若有似無的嘲笑:「我老的話你豈不是作古了。」女人最聽不得別人嘴碎年紀,又尤其是像茱莉亞富格爾這樣的美人,談論年齡更是一種禁忌。

不過茱莉亞的話倒是不假,茱莉亞也只不過大艾倫七、八歲,與已經步入三十的利威爾相比,到底誰老,不用想也知道。而且要說老牛吃嫩草的話,艾爾文還比較貼切,畢竟艾爾文與茱莉亞相差了整整十幾歲。

艾爾文與在場的其他兩位分隊長對於兩人的爭吵早已習以為常。

調查兵團裡就算瞎了的人也都看得出來,他們的利威爾兵長與艾爾文團長的情人茱莉亞的磁場相當不合。也不知兩人之間有甚麼過節,茱莉亞每每見到利威爾必定要噁心他噁心得夠才高興,而利威爾嘴上也從不留情,污言穢語完全不會因為茱莉亞的性別或者美貌而停止。

好幾年前,當艾爾文準備招利威爾入伍時,茱莉亞曾隱隱約約地提過自己與利威爾有一面之緣。至於一名前富家女是怎麼認識警備森嚴的地下城的混混王,艾爾文不經意的詢問卻只得到了茱莉亞的笑而不語。

相處了這麼久,艾爾文知道這是茱莉亞不願多說的意思,他也只是聳聳肩,沒有不給面子地繼續追問下去。

「臉轉過去,我看看下顎有沒有被打歪。」

當茱莉亞的手指碰觸到艾倫的肌膚時,無數畫面如雷擊般迅速竄入她的腦海中:一個與自己容貌相似的女子死不瞑目地倒在血泊裡、沒了呼吸,一名將小刀架在她的脖子上的黑衣男子,以及一名身穿純淨白袍、面色疲憊蒼老的男子。

那個淺色髮絲的男子跪倒在她的面前,雙手捧著面色驚恐、淚流滿面的她,深幽的目光望進她的雙眸,裏頭所承載的空洞與智慧讓人毛骨悚然。

『茱莉亞,忘了一切,好好活下去。』

「茱莉亞?茱莉亞!」

艾爾文的大手搭在茱莉亞的肩上,搖了又搖。艾爾文是第一時間察覺到茱莉亞不對勁的人。當她碰觸到艾倫的瞬間,她的表情出現了不對勁。平時表情總是掛著無懈可擊的笑容的她,在那片刻出現了恍神,碧綠的眼眸毫無生氣地瞪大,精緻的面孔甚至帶了些許恐懼。

深陷於腦海的畫面的茱莉亞在艾爾文的呼喚下清醒了過來,她倒吸了一口氣,雙眼眨了眨,目光迷惘地看向身後的艾爾文。

「妳怎麼了?」

直到艾爾文抹去她面上的淚水時,她才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哭了。

 

x

 

茱莉亞鮮少作夢。

然而她最近不斷重複陷入一段奇怪的夢境。那個夢境不是別的,正是在她碰觸過艾倫後,閃過於腦海中的那些畫面。

夢浮現的次數太過於頻繁,簡直就像是真的。

她現在所能確認的,倒在血泊中的那個女人肯定是她的母親沒有錯。

據說,在她還沒有正式被雅各布富格爾接回家時,她一直都與身為被父親養在外頭的情婦的母親住在一起。但是說實話,她對自己的母親絲毫沒有印象,而作為情人的雅各布富格爾連她母親半張畫像也沒有。

如今思來想去到是覺得可疑,但是同時又不得覺得合理:或許茱莉亞的母親只是雅各布富格爾行樂下的產物,而嘗盡新鮮、玩膩之後,便將情婦與女兒扔到了偏遠的別墅去養著。

這麼回想起來,她在抵達富格爾家之前的記憶都不存在。當時她年紀小不懂事,所以也沒有多想,但是現在想來,她似乎隱約嗅到其中的不對勁。

一雙粗糙的大手悄然拂過茱莉亞鬢角邊的捲曲髮絲,深陷於思緒中的茱莉亞回過神,目光落在艾爾文近在眼前的面龐上。

「妳心不在焉的。」

「沒甚麼。」

艾爾文托住茱莉亞的下巴,迫使她看向自己:「有事情在困擾妳?」

自從茱莉亞遇到艾倫後就顯得不對勁;她藏得很好,在周遭的人的眼裡都依舊是那個美麗得無懈可擊的駐紮兵團薔葳。或許就連她自己都沒有察覺到自己的變化,然而茱莉亞細微的變化艾爾文一直都看在眼裡。

「你們男人啊,掌控慾總是如此強,如此全知全能你不累嗎?」茱莉亞的手握住了艾爾文的手腕,她的手與艾爾文的大手相比顯得相當脆弱,有著一用力就會被折斷的危險。她的力道不鬆不緊,這不是推拒但也不是縱容,而是帶著隱約的警告。

那個夢境已經足夠讓她頭疼了,她現在沒有那個心情與艾爾文鬧脾氣。目光流轉,她的視線落在桌上的陣型圖上,輕描淡寫地轉移了話題。

「經過特洛斯特區事件後,你為什麼還是堅持要出牆?」

這個男人即使離開了辦公室、退去了軍裝,那顆心依舊掛在公事上。茱莉亞好幾次抓到艾爾文穿著睡衣坐在床邊睡著,床鋪上疊著滿滿的公文紙。

艾爾文也不願與茱莉亞在這種時候鬧不愉快,他鬆開手,順著茱莉亞提供的台階下:「特洛斯特區的門被永久關閉了,我們急需補給路線。」

「調查兵團多得是有經驗的士兵,你卻非得要帶上那些經驗不足的新兵?」

「茱莉亞,妳一向將個人利益看得比全人類的生死還要重要,怎麼如今又關心起來了?」

艾爾文放下手中的陣型圖,目光對上了茱莉亞碧綠的雙眸,眼神帶著探究,試圖從她永遠平靜的美麗面龐看出一絲蹤跡,然而她只是莞爾一笑,笑得一如既往無懈可擊。

「因為有常理的人都會對你的計劃有所感到困惑吧?」

雖然分隊長們從未公開討論過,但是茱莉亞可以看出就連跟在艾爾文已久、深受信任、身為分隊長的米克和利威爾對於艾爾文的計畫都感到相當困惑。

「我聽說了你招募新兵的演說了。巨人之謎的情報可真是不得了,就這樣公開好嗎?」坐在艾爾文懷中的茱莉亞玩弄著艾爾文胸前的軍徽,語氣聽似漫不經心,實則帶著試探意味。

她所認識的艾爾文每步棋都經過缜密的思慮,然而公開艾倫耶格爾地下室的情報太過張揚,幾乎不是艾爾文的作風,即使他迫切需要新兵也不必如此。

「艾爾文,你到底在尋找甚麼?」茱莉亞的小手捧著艾爾文的面龐,直直望進他的雙眼。

艾爾文有一雙藍色的雙眼,有時藍得像雨水洗刷過的天空,乾淨得讓人心曠神怡;有時像寒冬時的冰晶,令人不寒而顫。

此時此刻,即使在溫暖的火光下,艾爾文的雙眼依舊折射出冰冷的光芒。

「有時候我還真看不透你。」

茱莉亞垂頭低笑了一聲,輕巧地從艾爾文的腿上跳了下去,拾起自己隨意扔在沙發上的外罩衫走向門扉。

「我先回去了。」

茱莉亞打開門扉準備離開前,她身後傳來了艾爾文幽幽的聲音。

「我對妳也是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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