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書人的箱庭

從莫魔特殊管理部門回到安全部門的伊琳娜心情好了不少，雖然說閨密凱洛琳說了一些奇怪的話──但那小妞甚麼時候不說奇怪的話了？排除凱洛琳所謂的『她喜歡葛雷夫』這奇特的思想，胸口那股悶氣宣洩出來的伊琳娜覺得身心舒暢，覺得似乎可以好好坐下來處理文件，而不是直接衝到葛雷夫的辦公室揍人了。

然而當她打開自己辦公室的門的時候，佇立於她辦公桌前的那道高大的身影讓想揍人的慾望再次回歸。雖然說她心情舒暢了些，但是這並不代表她已經準備好要面對葛雷夫了。

「你怎麼在這裡？沒有其他地方可去嗎？」伊琳娜面色不善地看著辦公室裡的不速之客，並沒有關上門，不耐的語氣中帶著趕人的意思。

「我來是希望我們能談談。」

葛雷夫的大手隨意朝著門扉一揮，伊琳娜辦公室的門扉自然地關上。

「愛現。」伊琳娜白了一眼，小聲嘟噥著。

整個魔法國會誰都知道安全部門的部長葛雷夫不但是一名力量強大的正氣師，更使得一手優秀的無杖魔法。

伊琳娜繞過直視著自己的葛雷夫，走到座位前，若無其事地整理著其實已經很整齊的文件，眼看也不看葛雷夫一眼：「說吧，你到底想要談甚麼？我不是已經跟你說過了我是不會採納你的建議的。」

葛雷夫皮鞋的鞋底再地毯上摩娑，當伊琳娜決定給予葛雷夫自己全部的注意力時，她發現葛雷夫只離自己幾步的距離。她的視線落到他捲起的袖子上，露出健壯的手臂。

伊琳娜只覺得腦袋有些暈眩，腦海裡隱隱約約想起了凱洛琳的話語。

「妳自己也聽到會長所說的，我們總得妥協。」

「我不認為妥協這種事會發生。我們依照你的只是匍匐於黑暗中等待了很久、浪費無數時間與資源......然而你看看我們到底收穫了甚麼？」伊琳娜碰地一聲放下手中的文件，抬起頭諷刺地向葛雷夫勾了勾嘴角，「甚麼都沒有！」

「甚麼都沒有？我很抱歉，難道不正是因為我的方案才讓我們繼續存活下去？不正是我的指令我們才能收集到如此多的資料？如果我們依照妳那粗暴魯莽的方式，我們將陷入戰爭──」葛雷夫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理了理頭髮。他大概這輩子從來沒有遇到過腦袋像石頭這般堅硬的人。

「相信我，格林德沃這個人比妳想像中來得還要強大，妳是敵不過他的。妳願意犧牲妳部隊的隊員嗎？妳願意犧牲妳自己的性命嗎？」

伊琳娜不耐地躲開了葛雷夫灼灼逼人的視線。她早就知道葛雷夫一定會提到犧牲不犧牲的問題，一個她說甚麼也不願意回答的問題。

「如果能抓到格林德沃的話，我願意犧牲自己。」伊琳娜勉強避開問題回答葛雷夫，即使她知道這並不是對方想要的答案。

「這不是我所問的，我想要知道的是，妳願意犧牲妳部隊的隊員嗎？」葛雷夫黝黑的眼底閃過一絲不悅，看著伊琳娜的視線更加寒冷了。

伊琳娜緊咬牙關，她當然不想要犧牲任何人，然而她並不想要回答、不願在這個男人面前服軟。她的內心告訴她只要回答了就代表她輸了。所以她寧可緊咬著牙關，甚麼也不說。

「我想也是。」葛雷夫見伊琳娜不再像剛剛如此那般伶牙俐齒，滿意地點點頭，「妳太沒有耐性了，妳總是無法在行動前好好想清楚，這是妳最致命的弱點。」

「弱點？別把自己當成全能的神了葛雷夫！你就像我一樣是個普通人類！」伊琳娜這人本就好強，被葛雷夫這麼斥責內心頓時湧起了一股憤怒。

「我當然有弱點！」葛雷夫的目光掃向伊琳娜，墨色的雙眸失去了以往的冰冷，視線如火焰炙熱。他朝著伊琳娜的方向往前逼近幾步，逼得伊琳娜節節敗退。

葛雷夫的語氣中帶著隱約的暗示，但是伊琳娜卻不願意去深入思考，那是一個危險的地方。

「我不願意看到妳──或者任何一個人因為一時衝動的決定而受傷......妳得為妳的家人著想，亞倫肯定不願意看到妳如此衝動。」

『亞倫』這個名字讓伊琳娜立即抬起頭，渾身顫抖，目光憤怒地瞪著葛雷夫：「別扯到亞倫！全世界論誰最沒有資格提到亞倫，那個人就是你！」

葛雷夫與伊琳娜從開始共事後沒有一天是沒有口角的，不過這次是他第一次看到伊琳娜如此憤怒。他隱隱約約感覺到，伊琳娜所有針對他的不滿與不悅其實與他行事作風沒有關係，最大的原因是出在那個『亞倫』身上。

亞倫波特，是波西瓦葛雷夫同屆的畢業生，兩人在伊法魔尼時雖屬不同學院，但是有時候上課時會遇上對方，在學院期間稱得上是點頭之交。兩人真正的友誼是從一起進入魔法國會擔任正氣師實習生時開始的。亞倫是個開朗活潑好動話嘮的人，與總是一臉嚴肅的葛雷夫相比人氣好上太多，亞倫最大的興趣大概就是談論他那小上好幾歲的妹妹。

伊琳娜是多麼可愛、多麼像個天使、多麼體貼......甚麼的，幾乎成為了亞倫的口頭禪，幾乎所有正氣師實習生以及正氣師們都知道波特家有著這麼個可愛的小公主。他三不五時就會獻一下隨身帶著的照片，而葛雷夫那時不得不承認亞倫的妹妹很可愛，想著自己要是有個弟妹就好了，或許還可以來噁心一下亞倫波特。

或許伊琳娜忘記了，不過葛雷夫還記得清清楚楚。他第一次與她見面是在她跟著她的哥哥亞倫去魔法市集購買開學用品的時候。才一眼，葛雷夫就知道伊琳娜是個跟她哥哥一樣活潑好動的人，她的笑容特別有渲染力。

他們第二次見面時已經是好幾年後了，然而並不是一個很好的會面。

那年，已經進入正氣師正式團隊的亞倫在追擊黑巫師上意外身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