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片段 Frammento

自創有暗黑、魆黑,一片黑暗,什麼都沒有。虛無。渾沌不堪的世界不停的在她眼前打轉著,不時有個模糊的身影撩撥著濃厚的黑霧,緩慢的從她眼前經過。她嘗試伸出手,啟口叫喚著那些經過此地的人影,但是卻徒勞無功。

不管她是如此的叫喚,或者是如此的干擾,只能這樣,靜靜的、默默的看著那些來來往往的人影。在這渾沌的空間之中,她看不清那些人的容顏,他們的面孔模糊不清,就有如血肉模糊一般。

渾沌的空間突然的扭曲,濃厚的霧氣以及模糊不堪的人影在此時捲入了有如黑洞一般的漩渦之中。感覺的到,她的意識就像是附身在了其他人身上,以著自己的視角,在那個陌生的身軀上看著眼前的世界。

鮮血,瑰麗的鮮血潑灑於她的面上,她睜大著銀白色的雙眼,看著眼前豪不留情的殺戮。她可以清楚的聞到那令人感到作噁的鐵鏽味,可以清楚的感覺到那異體的溫熱,她更可以感受到這人的心情。



那早已完全的失控而被吞噬的內心。



這副身軀的主人就有如發了狂似的,見到人就趕盡殺絕。那手不斷的揮舞著手中的武器,豪不在意的消滅一個又一個的生命。這人笑了,殘酷的笑了。這人嗜血的舔了舔手臂上的鮮血,就有如吸血鬼一般的露出了尖牙。不管身上佈滿了傷痕,這人從不停下,就有如感覺不到疼痛感一樣。但是肌膚、肉體上的刺痛以及晃動模糊的意識卻讓她難受不已

吸入了濃厚的鐵鏽味,她頓時的想要嘔吐。不僅是嗅覺,味覺也清清楚楚的嚐到了那溼熱的液體,忍住了想要嘔吐的情緒,她勉強的睜開了雙眼看著眼前所發生的景象。

那些被消滅的人們不斷的悲鳴著,他們慘叫著,不管他們怎麼的躲藏,就是無法躲避那有如惡魔一般的追逐。那些人怨恨著,他們詛咒著,他們發誓著就算死也要那人不得好死。

就有如撒旦之子一般的,一身的猩紅,喪心病狂的笑容。那充滿著病態的肌膚被鮮血浸染,就有如是被鮮血餵養著的惡魔。那人猖狂的大笑著,愉悅的笑容中帶著狠戾,那眼眸中充滿了血絲。


那人,是個惡魔。是眾人內心無法抹去的厄夢。


她可以清清楚楚的感覺到這人的感情波動。但是,她卻什麼都感覺不到,除了那微小就有如漣漪一般的悸動,其於就有如死人一般的毫無感情。她清楚的感覺到,她知道,這人,早已經被一股強大無法拒絕的力量吞噬。



無法停下,無法回歸。



那時,她是這麼的認為的。

但是就在那股強烈的情緒波動陣痛了她的腦袋,她這才知道,這人儘管早已經被吞噬,但是這人並沒有放棄掙扎。而,這股情緒波動是在一抹身影出現時開始的。那抹身影就有如其餘的人一般的,面容模糊不勘。

她清楚的可以聽到,她顫抖的嗓音像是在哀求著一般的祈求著,她祈求著眼前的男人可以親手的殺了她。她可以清楚的感覺到,這人的內心波動更加的劇烈,就有如兩種意識在爭奪著一具身體一般,她強烈的反抗著,淚水不停的滑落,只求眼前的人,



殺了她。



在一聲的嘆息之下,男人在猶豫不決之後,低低的說了一聲抱歉。儘管看不清那模糊的臉,但是她卻可以清楚的感覺到那人悲慟不已。男人舉起了手中的利器,朝著她奔了過去。她可以清楚的感覺到,這個人,她,清淡了笑了。釋懷的笑了。心中的漣漪也逐漸的平淡,等待著死亡的那一刻來臨。

她原本以為,眼前的這場悲劇即將的要結束,她閉上了眼,等待著眼前的劇終。但是她卻錯了。一陣痛楚狠狠的從她的腹部傳來,她睜大的那對銀白色的雙眸,詫異的看著眼前的景象,血光四濺。

溫熱的液體灑在她因為疼痛而冰冷蒼白的面頰上,她吃痛的緊緊的閉著雙眸,感覺到劇烈的疼痛就有如灼傷一般的火熱。腹部的鮮血源源不絕的流出,瞳孔收縮著,她粗聲的喘著氣,額上落下了一滴滴溫熱的汗水。

她感覺到了這副身軀倒入了冰冷的地面,肉體的撞擊以及堅硬的地面的接觸。天上降下的大雨毫不留情的沖刷著充斥著鮮血的街道,她受傷的腹部流出了毫無止盡的鮮血,原本溫暖的身體在此刻也逐漸冰冷。她,笑了。



她,終於的,能擺脫詛咒,安然的死去。



死在愛人的手裡。



她的意識以及感官逐漸的與那個她重疊。她可以清楚的感覺到,那股在內心散播的喜悅以及不捨的情愫。冰冷的大雨沖刷在她的佈滿了傷痕以及髒污的面頰上,她的淚水在此時有如斷了線的珍珠一般的落下。



分不清,到底是誰該為誰哭泣。



原本一直佇立著而呆愣的看著自己的雙手的男人回過了神,像是悲痛的野獸一般的嘶吼著。男人緩緩的,帶著輕巧的步伐來到了她的身前,顫抖冰冷的手緩緩的扶起了懷中的愛人,緊緊的抱著懷裡逐漸冰冷的身軀。

她,無力顫抖的舉起了那纖細柔軟的手,輕輕的撫摸著男人的面頰。那雙本該是閃爍著光芒的眼眸在此刻逐漸的黯淡以及空洞。她,用著僅剩下的力氣,啟口,輕聲的說著:



「Ti amo.」



那原本撫摸著男人的面頰的纖手無力的垂下,半闔的眼眸中透露出了笑意。她,那個他的摯愛,就這樣的,進入了永久的沉睡,回歸了永遠的冰冷。他大吼著,喪心病狂的大叫著。




他的悲泣、她的悲悽,他們的悲劇,就在這場大雨之中畫下了句點。





上天,是否也是在憐惜這對絕命鴛鴦?





眼前的畫面變得模糊,清楚的世界也逐漸的沉入黑暗。白柳知道,這就是劇終。可悲的悲劇。

就在將要閉上眼進入沉睡之時,灼熱的液體滴落於左眸下。就有如被燃燒一般,像火炎一般的火熱。那液體逐漸的乾凅,凝結於她左眸之下。滾燙的剔透為何物?







是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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臉頰旁傳來了一股騷動,柔軟的觸感就有如羽毛一般的舒適。那東西不斷的搔弄著她的臉頰,緩慢的移動至她的頸,使的半夢半醒的她不禁的咯咯的笑了出來。微微的睜開了那對銀白色的眼眸,無止盡的黑暗映入了她的眼簾。

她微微的動了下僵硬的身軀,痠麻的警訊隨之傳來,使的她不禁的小聲悲鳴著。手臂緩緩的撐起了嬌弱的身軀,她隱忍著全身的不適坐起。動了動全身的筋骨,骨頭發出了悶悶地聲響。

而那被那把尖銳的利器所刺入的腹部,並沒有傳來了想像中的痛楚,就有如那傷痕根本就不存在一樣。她詫異的掀起了衣襬,銀白色的眼眸睜大的望著腹部。並沒有任何的血痕留下,更沒有任何疤痕。那細緻的肌膚仍然好好的,毫無缺失。

「這……」冰冷的小手輕輕的覆上了腹部,明明那刺穿的痛楚還殘留於肌肉記憶之中,為什麼腹部上卻沒有留下半點痕跡?「是幻術……?」疑惑的喃喃啟口小聲的說道。她猜測,在那把三叉戢刺入的那一剎納,全部都是還所製造的高級幻覺。

她銀白色的眼眸環繞著寧靜的室內,沒有半點陽光滲透,更沒有半點生氣。



她知道,她被囚禁了。



她呆愣的坐在了柔軟的沙發上,右腳的疼痛使的她仍然無法移動身子,更無法逃脫出去。就有如一個廢人一般的,毫無用處。只能這樣,等待著,睜大著眼睛的看著所有的一切的開始,以及所有一切的落幕,從頭到尾,都毫無用處。

手邊傳來了微微的刺痛,她皺起了雙眉低頭一看,一團純白色毛茸茸的物體朝著她的面頰撲來。她驚愕的驚叫了下猛然向後退,隨即的跌落於冰冷骯髒的地面上,而那純白色的物體則是輕輕的落於她的身上。

眼眸定眼一看,嘴角勾起了詫異以及驚喜的笑容看著眼前的純白物體。「奈、奈菲?」支撐於地面的雙手緩緩的捧起了那跳入了她的手心的純白,那好比黑曜石一般閃耀的圓潤雙眼在黑暗中閃爍著。

那隻純白色的鳥兒輕聲的鳴叫著,清脆的鳥鳴於空洞的室內迴盪著,鳥喙輕啄了下細嫩的手心,討好似的撒嬌著。手指輕輕的搔弄著蓬鬆柔軟的羽毛,她露出了淡淡的笑。「好久不見了。」

那窩在她的手隻中的鳥突然的拍翅飛起,盤旋於空氣之中飛向了房間的另一方,響亮的鳴叫聲像是在指引著白柳一般。她小心翼翼的起身,拖著沉重的腳步緩緩的走向了奈菲所飛向的方向。

「等、等一下……」吃痛的拖著受傷的右腳,她扶著一旁凹凸不平的牆緩緩的移動著。銀白看著眼前沒有盡頭的黑暗深處,一陣寒冷的風吹來,她不禁的吞了吞口水,身體不禁的顫抖著。

那隻純白的鳥兒拍著翅的回到了她的身旁,在她的頂上盤旋之後,便落於她的肩上撒嬌著。在毫無燈光的黑暗之中,所有的一切都是如此的模糊不清,儘管她擁有著能夠夜視的視力,但是卻也不能在此時發揮效用。

令人感到窒息的空氣之中夾在著微弱的呼吸聲,是那種如果不去仔細的傾聽就不會聽見的聲音。她瞇起了雙眸,仔細的在虛無的室內掃視著,試圖的找出那黑暗之中的一點不對勁。

肩上的鳥兒再次的拍翅飛離,飛向了離她不遠處的地方落下,微弱的鳥鳴示意著她向前。「奈菲?你找到了?」不禁的感嘆著動物的直覺,她緩慢的移動著腳步向前走去。

微微的亮光滲透著,皎潔的明月從烏雲之中探出了頭。月光灑進了昏暗的室內,充斥著月光的室內頓時的佈上了一層冰冷,冷酷的光芒照耀著眼前的人影。她銀白的眼眸頓時的閃爍著驚訝。



──星星王子。



「風、風太?」她顫抖的嗓音在空洞的室內迴盪著,緩緩的蹲下了身子,右腳仍的疼痛仍然讓他感到不適。她顫抖的伸出了雙臂緊緊的抱著眼前雙眼無神的孩子。「風太……」她閉上的眼簾,將那無神的孩子納入了自己的懷中,那冰冷嬌小的身軀讓她有股想要哭的衝動。

撫摸著那柔軟的髮絲,孩童專屬的香味在她鼻前徘徊不去。那雙眼沒有光的孩子只是愣愣的看著她,沒有任何的情緒起伏。儘管如此,那雙冰冷的小手卻緩緩的環上了她的身軀,孩子低聲的呢喃著:「白柳……姊姊……」

「風太……好孩子……為什麼你被關在這又暗又冷的地方呢……」看著那仍然沒有什麼情緒反應的男孩,她的微暖的手緊緊的握著那冰冷的小手。「為什麼……骸這麼狠心這樣對你……」纖細的手撫上了蒼白憔悴的臉旁,滾燙的淚水不禁的落下。



「因為,我們只是工具。」



低沈的男音劃破了寧靜,泛著淚的她詫異的轉頭看著那一直沈默不語的男人身上。那高大的身軀,古銅色的肌膚,以及那悲痛悔恨的表情。她啟口,輕聲的喚了喚那男人的名字:「蘭奇亞先生……」銀白色的眼眸透露出了同情以及不捨。

那高大的影武者愣了愣,表情痛苦的扭曲者,抬起頭用著那悲悽的臉旁看著她。「拜託……不要這樣的表情看著我……我不需要同情……」將臉埋進了戴著黑皮手套的手之中,嗓音中清晰的感到顫抖。

「骸那傢伙都告訴妳了吧?我殺了我的家族的事情……」他緊緊的握著拳頭,手腕上的手銬的鐵鍊發出了清脆的聲響。看著那纖細嬌弱的身軀逐漸的走向他,他咆哮著,「感到害怕吧!我就是這樣的男人!我就是這等的無情!」鐵鍊激動的晃動著,室內除了男人的咆哮聲外所剩無幾。

看著那少女的眼神中毫無畏懼,那清澈純潔的銀白色眼眸看似是如此的高貴不可攀。他緊緊的咬著泛白的唇,眼眸閃爍著怒意,面目猙獰的瞪著眼前佇立在她眼前的少女。「給我滾開!我根本不需要同情!」他粗壯的手一把的將少女推開,毫無防備的少女則是吃痛的跌落至冰冷的地面。

「痛……」吃痛的皺起了雙眉,因為男人過度的用力使的她原本早就已經受傷的右腳更加的疼痛。冰冷的小手覆上右腳裸,小心翼翼的揉按著。黑暗中,這小動作被蘭奇亞一清二楚的收在眼裡。

蒼白泛著些血絲的唇微啟,他低沉富有磁性的聲音回盪著:「對不起……」他低聲的說著,撇過頭不與那對詫異的銀白色眼眸對視。「對不起……讓妳的腳扭傷了……」清脆的鐵鍊聲在空氣中響起,男人緩緩的起身,跪在了少女的面前伸出了手小心的按著微紅腫的腳裸。

寧靜盤旋於兩人之間,兩人靜默不語。銀白的眼眸緊緊的盯著眼前低下頭從不與她對視的男人。她可以清楚地感覺到那溫暖的大手在自己痠麻疼痛之處小心翼翼按著,那藏於虛偽的凶惡神情之後的溫柔雖然是如此的渺小,卻讓她清楚的收進眼底。



「不是你的錯……」



柔和的傳入了他的耳裡,他頓了頓,停下了手邊的工作,睜大著眼看著眼前帶著柔和的笑靨的少女。「蘭奇亞先生,這並不是你的錯……」冰冷的手覆上了男人的臉龐,銀白中閃爍著認真。「所以請你不要在自責了,相信被你所殺的人在天上知道真相時能理解的。」

瞳孔猛烈地收縮著,那高大的影武者站起了身子,溫柔地扶起了坐在地上的少女。「……但願如此……」落寞的低下了頭,他望著高掛在烏雲之間的皎潔明月。「……妳呢?為什麼會在這裡?」原本的嗓音從激動到顫抖,最後回歸到了平時的平穩黯淡,他手扠著口袋倚靠在牆壁上。

「……」那清晰的記憶回到了她的腦海之中,她依稀的可以看到骸那雙充滿著野心的邪魅眸子在月光之下閃爍著妖異的光芒。那蠱惑誘人的聲音就有如惡魔在唱著安眠曲一般的,就像是在催眠著自己。

「我……可能……也是工具吧……」她咬了咬朱紅水嫩的唇瓣,皺起了柳眉緊緊的閉起了雙眼。貝齒咬的唇流出了血絲,甜腥味徘迴著。從來沒有想過,她居然會成為那個男人的工具,從來沒有想過,那個男人會這麼的對她。

從相遇的那一刻開始,她就嘗試了各種方式躲藏自己的身世背景,嘗試的隱藏自己所知道的一切。但是,那瑰麗的鮮紅右眼,卻看穿了一切。那隻看透了醜陋人間的右眼,看透了她。

濕潤的液體隨著她深邃的輪廓滑下,她抬起了手用著袖子粗魯地擦式著。銀白閃爍著晶瑩的剔透,她輕聲的喘息著,內心的壓迫感使的她喘不過氣來。她哽噎著,身體無力的倒入了一旁男孩的懷中低聲的抽泣著。








──從來沒有想過。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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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陰谷彌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