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靜靜地跪坐於冰冷的木板上,墨眸於字裡行間穿梭。抬頭、她隨意地望了望窗外的天色。她優雅地緩緩起身,或許是跪太久的關係、雙腿傳來了一陣痠麻,這令她不舒服地悶哼了聲。
    
  
  陣陣優雅的梅花清香隨著微風而飄來,儘管外頭的陽光刺眼、然而吹來的清風卻帶著微涼。春天的陽光明媚,鳥兒悅耳的歌唱迴盪於林間。
  
  
  
  踏著徐徐的步伐,她來到窗邊、用著嚮往的目光望著窗外的美景。她再回頭看了看冷清的寢室,莫名地、她有種自己回到了鳥籠的感覺。
  
  
  
  或許是因為這間寢室的窗戶的造型所帶給她的錯覺吧?
  
  
  
  望著高掛於湛藍天際的太陽,她歪頭算了算時辰。
  算了算,現在應該是正午了吧?
  
  
  
  據說、正午時陽氣最重,也是妖怪最害怕的時刻。或許正是因為如此,所有的妖怪都在睡覺吧?
  
  
  
  這也難怪而走廊外頭連一點聲響都沒有。畢竟妖怪們都是在夜晚行動,白天的時候肯定都在補充體力吧?
  
  
  
  所以、這麼說來在這座宅邸中唯一清醒的只有她自己?
  或許、這是她逃跑的最好時機也說不定。
  
  
  
  倏地,冰冷的低啞嗓音於耳畔響起。她不禁渾身一顫,全身緊繃地朝著身旁看去。然而映入眼簾的卻甚麼都沒有。
  
  
  
  在仔仔細細確認過空曠的寢室內沒有半個妖怪或者鬼影後,她才深深地鬆了口氣,她原本還以為牛鬼回來了。
  
  
  
  牛鬼要她乖乖地待在這裡,他說他的寢室的附近有他組裡的衷心妖怪看守著、要她別妄想逃走。而、他也警告過她,如果她逃出了他的房間,那麼到時候她會怎麼死她都不知道。
  
  
  
  他說,貴族的肉極為香甜。他不敢擔保說組裡的每個妖怪都忍受得住如此香甜的氣息,也不敢擔保組裡的妖怪不會喪失理智。所以他要她待在他的屋內,因為屋內有他的氣息、其他的妖怪會因為懼怕而不敢越池一步。
  
  
  
  他說,如果想要死得好看一點的話,最好留在這個房間。
  
  
  
  儘管她很想逃跑,逃出這裡、逃出這片隨時會喪命的地方。然而牛鬼的話卻時時刻刻在耳畔響起,似乎不斷地重複著若她逃出便會死無全屍。
  
  
  
  牛鬼一大早便不見鬼影,她至今都還沒有看到他。
  
  
  
  昨夜吃完晚膳後牛鬼便交代她不准亂跑接著便隨著其他的妖怪一同消失於夜裡。
  
  
  
  望著牛鬼莫入黑夜的身影,她不禁猜測或許是牛鬼去襲擊了哪個村落了吧?
  一想到如此,她只覺得渾身無力。
  
  
  
  她很想要阻止牛鬼,然而她知道自己根本就沒有那個立場阻止牛鬼。牛鬼稍早的話語將伶牙俐齒的她堵得說不出半句辯解。
  
  
  
  他們是妖怪啊、襲擊人類本來就是他們的本能。
  
  
  
  她看得出牛鬼眼中的嘲諷以及鄙夷。牛鬼在嘲諷著她就算被背叛了還是仍然這麼為人類著想。每次一接收到牛鬼帶著嘲諷的眼神,她總是無法去為那些無情的人類辯解些甚麼。
  
  
  
  有時候,她總覺得自己很愚蠢。明明人類就已經背叛了她、為什麼她還要繼續幫那些人類呢?他們將她的弟弟殺了、將她奉獻為祭品,她理所當然該恨那些人不是嗎?
  
  
  
  然而,她也知道很多人是無辜的,所以她的內心才這麼糾結。因為她恨他們、恨那些陷害她的人,另一方面也知道其他的人是無辜的……像是客棧的山田老闆娘、鄰家的太郎、酒坊的川井爺爺……還有好多好多人都是無辜的。
  
  
  
  所以她好糾結,她不希望看到他們死去。
  
  
  
  牛鬼血紅的眼眸迷惘了她,她總是在與他對視的瞬間失去了思考能力。牛鬼總是有一股能力能迷惑她的心智……這就是他的能力吧?
  
  
  
  
  其實,她根本不知道牛鬼到底有沒有回來過。
  或許是因為受到過多驚嚇的她太過疲累,一睡便睡到日上三竿。
  
  
  
  不過牛鬼到底去哪裡了?牛鬼不是應該像其他的妖怪一樣在白天休息嗎?
  
  
  
  一想到那名冷峻的大妖怪,她渾身不禁一顫、手下意識撫上了帶著淺淺疤痕的潔白頸子。一想起牛鬼那沉下來的表情,她的眼神暗了下來。
  
  
  
  牛鬼也真是毫不留情,直接用咬的。
  
  
  
  
  她很討厭牛鬼,真的很討厭。
  喝血有甚麼好、肉比較好吃不是嗎?
  她不懂,為什麼牛鬼不給她一個痛快、偏偏要囚禁她?
  
  
  
  就是因為如此,她想活下來以及逃跑的慾望逐漸擴張。原本做好死的準備的她突然變得膽小了起來,之前勇於面對的勇氣早已一點一滴被人性的膽怯吞噬。
  
  
  
  她好討厭牛鬼,真的很討厭他。
  
  
  
  一陣飢餓感在她恍神之際傳來,這陣飢餓感將她的實現從窗外的美景轉至自己的腹部上。
  
  
  
  也是、自己從昨晚以後也沒有甚麼吃,早餐甚麼的牛鬼也沒有替她準備。昨晚吃的也特別清淡,青一色的蔬果。而蔬果也不多,畢竟才剛入春、還未到蔬果的季節。
  
  
  
  她想想、自己也真傻。明明就是妖怪的糧食,昨夜還在那邊甩脾氣。當然、最後被牛鬼冷冷地要脅給鎮壓了下去。
  
  
  
  昨夜當牛鬼看到她對盤子中的山菜以及野果的不滿時,他冷冷地落下一句:「不吃就吃人肉。」這句便低頭繼續用著自己的晚膳。
  
  
  
  聽到這句的她不禁打了一個冷顫,與其吃她自己同類的肉她還寧可去吃簡單且過於樸素的山菜以及野果。最後只好悶著頭解決這清淡的晚膳。
  
  
  
  不過,現在連簡單的山菜野果都沒有、這是要她吃甚麼?啃書還是吃木頭?
  一想到如此,她不禁噗哧一笑。
  
  
  
  她發現、自從自己被當成糧食後,愈來愈會東想西想、娛樂自己了。
  
  
  
  「蠢女人,妳在傻笑甚麼?」
  
  
  
  倏地、耳內竄入了一道稚嫩的嗓音。這道嗓音將她原本不知道飄到哪裡去的神智扯了回來。她回首看了看、只見空蕩蕩的寢室沒有半個人。
  
  
  
  「在這裡、妳這個蠢女人!」
  
  
  
  聞聲,她將頭轉回窗外、定眼一看,只見一名小男孩佇立於窗外的不遠處。她瞇眼朝著那男孩一笑。「哎呀、如此可愛的小孩子怎麼會在這裡呢?」不過、應該不是人類吧?
  
  
  
  如果是如此可愛的人類,可能早就被妖怪吃掉了。
  所以這孩子應該是妖怪才對。
  
  
  
  「臭女人,我才不是小孩子!我可是大上妳好幾百歲!」
  
  
  
  「可是你的外表不管怎麼看都是可愛的小孩呢。」墨眸上上下下地打量了眼前的小男孩好一會。一隻水汪汪的眼睛、另一隻眼被掩蓋於髮後,嫩白的面龐以及肥嘟嘟的嬰兒肥……不管怎麼看一點都不像年紀比她大呢。
  
  
  
  或許、妖怪算歲數的方式跟他們不同吧?
  欸、這樣她是不是有點以下犯上?
  
  
  
  被人類少女這麼一說,男孩瞬間惱羞成怒、面龐上泛著些許的淡紅。「少囉嗦、當心我吃了妳!」
  
  
  
  聽到如此可愛的話語,她不禁噗哧地一笑。「是是、想吃就吃吧。」被牛鬼那隻大妖怪欺壓了這麼久,換她來欺負小妖怪應該不為過吧?
  
  
  
  身為妖怪的男孩頓時之間覺得自尊受損,他愣愣地看著眼前的人類少女笑咪咪的模樣,她的臉上只有對小孩子的寵溺以及笑意、根本就沒有他預想中的害怕。「妳……不怕我?」
  
  
  
  「你這小妖怪也真是可愛,我可是你家頭目的糧食,啟是你說吃就能吃的?」她可是沒有忘記過她自己是牛鬼欽點的糧食,收為首領的糧食、其他的妖怪哪有那個份舔她一口。
  
  
  
  
  「哼、反正牛鬼大人總有一天會膩的,到時候等到牛鬼大人吃掉了妳的膽,其他就會歸我們的了。」
  
  
  
  她伸出手,朝著佇立於不遠處的男孩招了招手。男孩也不疑有他、毫不猶豫地上前。
  
  
  
  「能被你這麼可愛的小妖怪吃掉,似乎也是一種幸福。」說罷,她趁機伸出纖細的素手於孩子俊俏帶著稚氣的面龐上摸了一把。在男孩還未從發愣中醒來前收了手,咯咯地笑著。
  
  
  
  拿她當食物?那她總該有些娛樂的回饋吧?
  
  
  
  「妳──」
  
  
  
  眼眸瞪得大大的男孩氣結的瞪著眼前的少女,似乎恨不得要將眼前的少女大卸八塊──他有那個能力可以將她大卸八塊、但是礙於她是牛鬼大人的糧食──他必須忍!
  
  
  
  「──飯已經在房門口了!」惱怒但卻不得發作的男孩忿忿地瞪著笑咪咪的少女、接著便重重地哼了聲,頭也不回地拂袖而去。
  
  
  
  牛頭丸從來沒有遇見這麼討人厭的人類!
  
  
  從他有意識開始,他便以戲弄人類為樂、卻沒有想到如今的他卻被一名被綁到組裡來的人類女子給戲弄了!
  
  
  
  可惡、他一定要勸牛鬼大人趕緊吃了那可惡的人類,不然他會心有不甘!
  
  
  
  織姬撐著下巴樂呵呵地看著踏著重重的步伐離開庭院的男孩,突然之間、她覺得做為糧食的日子似乎有趣了起來。
  
  
  
  哎呀、身為糧食的自己怎麼可以這麼壞心呢?
  
  
  
  
  她竊竊地低笑了聲,端起不知道何時被放置於門口的新鮮蔬果吃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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