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撫子,原諒我。」

男子的歉語帶著哽噎,然後他顫抖的雙手一個使勁,一股撕心裂肺的疼痛從胸口傳來,她不可置信的低頭一看,只見男子手中的小太刀深深刺入她的胸膛裡,瑰麗的鮮血爭先恐後的渲染她胸前的衣襟,綻放出只開在彼岸邊的曼朱沙華。

「啊!」

倚在櫻花木下小憩的撫子突然驚醒,她撫著胸氣喘吁吁的喘著氣,慌亂的視線在四周迅速掃了一圈。

此刻正值百花爭艷的春天,聖瑪麗亞女子學園的花園中的花卉開得繁華,櫻花隨著微暖的春風搖曳,淡粉色的花瓣如雪四處飄揚,空氣中飄盪著淡淡的芬香。

「原來……是夢啊?」看清自己身處的所在地,撫子拍了拍胸膛,不由得鬆了一口氣,然後困擾的擰起秀眉,「不過,怎麼做了個這麼奇怪的夢……」

夢裡的那名男子是她的未婚夫,吉田家的長子,吉田兼信大人。他倆自小是青梅竹馬,在雙方父母之命下,締結婚緣。明年初春,在群櫻所綻放的季節裡,她將在畢業後披上白無垢,成為他的妻子。

「兼信大人……」撫子想起深愛的戀人,白皙的臉頰泛起淡淡紅暈,垂下纖長的眼睫,嘴角噙著幸福的笑意,雙手輕輕的壓在胸口上,藏在懷中的是他贈與她的和歌。

吉田兼信是如此溫柔的男子,又怎麼可能會對她刀劍相向?剛剛的一切不過是夢而已。大概是最近壓力太大了,居然作了這麼恐怖的夢,

不過是夢而已。

「妳們聽說了嗎?」

「什麼什麼?」

「學校最近有個傳聞呢!」

傳聞?

話題勾起了撫子的好奇心,她悄悄的接近聲音的來源,看見幾個眼生的少女,可能是低她一、兩屆的學妹。

「是什麼樣的傳聞啊?」其中一名女學生催促著同伴。

發起話題的女學生緊張的在四周看了一圈,確認沒有任何人後,壓低聲音神秘兮兮的說:「聽說啊,舊校舍那裡有時候會傳來像吃東西的聲音呢……」

「欸!好恐怖啊!」

另一名女學生不屑的揮了揮手,「說不定只是動物而已,淺野妳實在是太大驚小怪了。」

「可、可是!立花難道妳沒有聽說嗎?京裡最近老是發生一些怪事啊!」

「我才不信這個,我只相信科學!妳問問鈴木,她是相信科學還是相信那些胡扯?」

「好了、好了!妳們兩個別吵了!」被稱為鈴木的女學生將兩個吵上癮的同伴分開,「不如這樣好了,我們三個一起去舊校舍看?證實誰是對的?」

「我、我可不可以不要去?」淺野膽小的舉起手。

「不!行!妳必須跟我們一起去!鈴木!架著淺野!我們走!」立花惡霸的抓住淺野其中一隻手臂。

「我、我不要啊!」淺野死命搖頭、掙扎,無奈於她的同伴以將架著她朝舊校舍前進了。

一直站在櫻花樹旁看著三名學妹的互動的撫子噗哧的笑了出來,然後無奈的搖搖頭,邁開步伐跟上前頭打打鬧鬧的三人組。

真是群讓人不省心的孩子,還是跟著她們去吧!畢竟她是學生會長,若這些孩子出了什麼事,她可是要負責的。

撫子隨著三名學妹前往舊校舍,舊校舍位於後山的樹林前,因為設施老舊所以已經沒有在使用了,學校偶爾會將用不到的舊器材堆放在此,久而久之就變成了倉庫了。

舊校舍內光線昏暗,不過好在現在不是晚上,不然這裡肯定漆黑一片。

三名少女在昏暗的長廊中前行,忽然,走在中間的鈴木停了下來。

「喂……妳們有沒有聽到什麼奇怪的聲音?」

「哈哈、妳胡說什麼!是心理作用吧!」

「不⋯⋯我也聽到了⋯⋯」淺野緊抓著同伴的袖襬

三人同時靜了下來,在一片寧靜之下,前方果真傳來咕嚕咕嚕吃東西的聲音。

似乎察覺到有人造訪,吃東西的聲音停了下來,安靜的長廊響起輕巧的腳步聲。

噠噠、噠噠。

來者離三名女學生越來越近,越來越近了。

「它……那個東西要過來了……」淺野顫抖的指著前面一片漆黑的走廊。

撫子暗叫不好,聽父親說近年來京中來了許多妖魔,人們稱它們為怪異,而如果前面那個怪異心存惡念的話,在場的所有人都會遭遇危險,她急忙朝三名學妹大叫:「喂!妳們三個!快點過來!」

不過三名少女卻沒有動作,大概是被嚇到腳軟了。

「喵!」

黑影從來者的身上退去,只見一隻小白貓搖著尾巴、可憐兮兮的仰頭看三名抱在一起的少女。

「嘁!原來只是隻貓啊!我就說吧!」立花立即鬆開抱住兩名同伴的手臂,手懷抱著胸,哼了一聲,彷彿剛剛嚇得臉色發白差點暈倒的人不是她。

淺野看是一隻小白貓,也不管牠是不是剛剛把自己嚇得半死的罪魁禍首,愛貓的她立即跳上前撫摸小白貓。

「這是誰的貓咪啊?」淺野抱起小白貓,詢問身旁的同伴。

「誰知道,可能是不知道從哪裡跑來的野貓吧?」立花無所謂的聳聳肩。

「喵!」小白貓突然叫了一聲,從淺野的懷中掙脫,直直往大門口的方向跑去。

「欸!等等!不要跑!」

「那個笨蛋!」立花啐了一聲,與鈴木追趕與小白貓一同跑掉的淺野。

淺野追著小白貓一同跑出了舊校舍,一人一貓跑入學校的花園裡,跑了一小會,前頭的小白貓忽然在一棵櫻花樹下停了下來,她藉機撲了上去,一把抱住小白貓。

「哈!抓到你了!……嗯?」淺野疑惑的抬起頭,看著櫻花樹下被不同種的鮮花簇擁的黑白相片。

「呼呼......妳這個笨蛋,別說跑就跑啊!」好不容易追上來的立花氣喘吁吁的怒斥,順手給淺野的頭頂一拳,然後順著淺野的視線看了下去,「喔!這不是白川學姊嗎?」

「啊!原來她就是那位白川學姊啊!」淺野驚呼,然後死者的相片前蹲了下來,虔誠膜拜了一番。「學姊真可憐……年紀輕輕就死了……」

「我聽別人說,白川學姊是被她的未婚夫的家人害死的!」向來八卦的鈴木湊上前說。

「怎麼會!白川學姊不是死在強盜手裡嗎?」

鈴聲突然響起,立花立即從原地跳了起來,焦急的拉扯身旁兩名正打算八卦的小夥伴。

「妳們別長舌了!午休時間結束了!我們快走!下節還有課!」

「小白貓,我等下再來看你,你要乖乖的喔!」淺野將手中的小白貓放了下去,笑著拍了拍牠的頭,然後跟著同伴一同離去。

小白貓朝一旁的撫子走去,撒嬌似的蹭了蹭撫子的皮鞋,輕輕的喵了一聲。

撫子看著從面前走過、逐漸遠去的三名學妹,雙眼不由得空洞了起來。

白川......死了?

全校姓白川的就只有一個人,而那個人正是她。

撫子僵硬的轉頭看向放置在花朵中央的黑白照片,照片上的少女掛著恬靜的笑,相貌與自己如出一轍。

她低頭看了看自己,然後又看著逐漸走遠的學妹們,忽然想起了一直被她刻意遺忘的重要事情。

是啊,她怎麼都忘了──

 

 

她,已經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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