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已經沒有家了。

撫子靜靜的站在一片空地前,那原本被她稱為家的地方,如今只剩下一地的灰燼以及燒痕。

白川家的舊址不時吹來街道上的櫻花,一地的焦黑與嬌嫩的淡粉形成強烈的對比,儘管季節已入春,但她卻覺得那微微拂過的春風在此刻如此寒冷刺骨。

一樁謀殺、一句謊言、一場大火,將白川家好幾代的繁華全數燒盡,白川伯王家就此絕後。

「父親、母親、雅好……」撫子眼神空洞的望著空無一物的前方,湧起的淚水糢糊了她的雙眼,然後如斷了線的珍珠順著蒼白的面龐滾滾落下,滴落在塵土上,顫放出清麗的百合。

她還記得那場大火,如此灼熱,如此疼痛,好在家人早她一步先行斷氣死去,因為她捨不得他們承受如此的皮肉之苦。

「兼信大人,您好狠的心……」撫子手摀著臉哽噎著,在白川家的舊址前跪了下來,全身上下止不住的顫抖。

隨著撫子內心的哀慟與哀怨逐漸增長,她的身體上突然冒出一層如火炎跳動的黑墨,那些黑墨不受控制的向外擴散,像張牙舞爪的野獸。

一道清澈的聲嗓突然從撫子身後響起:「……不要哭。」

那道帶著平撫的魔力的聲音將撫子的神志在走火入魔前扯了回來,在她身上的黑墨隨著平靜下來的情緒緩緩散去。

撫子抬起仍掛著淚痕的小臉,仰頭看著一頭淺髮、金橘色眼瞳、身穿奇特服裝的少年:「您……看得到妾身?」剛剛的三名學妹中沒有一人看得到她,而這名奇特的少年卻看得到。

那面容看起來稚氣無比的少年點點頭,然後默默指著他自己:「我是妖怪。」

「妖怪……也就是說,是怪異?」

淺髮妖怪默默的點點頭。

明明該死去的自己卻安穩的站在這裡,街道上幾乎沒有什麼人看得到她,而只有怪異看得到,這代表著什麼?

撫子想,她是知道自己為什麼又活過來了。

做為一名妖怪。

撫子斂下眼簾,苦澀的笑了笑,幾乎是自暴自棄的自問自答:「那妾身呢?妾身該不會也是怪異吧?」侍奉神明的神紙伯家的女兒居然會墮入魔道,成為妖怪,多麼諷刺。

撫子抬頭看了眼已經稱不上家的家,雙眼迷濛了起來。

如今的她失去了家、失去了家人與戀人、失去了人類的身分、失去了做為人類該有的一切,幾乎是一無所有。

她只剩下自己了。

如今的她,又該是何去何從?

淺髮的妖怪站在一旁,一直沒有離去,他看著撫子迷失的表情,突然啟口詢問:

 

「要不要跟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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