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書人的箱庭

「喂！我們來打一場！」

日世里手插著腰擋在九華身前，趾氣高昂的模樣，一臉『妳今天就束手就擒吧』的表情。

這已經是她第二十幾次的攔截，不過每次都被九華給推拖掉了。

走廊就只有這麼一條，自己今天怕是跑不掉了。

「我在叫妳啊！」日世里查覺到九華的走神，她不悅地叫了聲。

「唉、好吧，就這麼一次。」

一旁的羅茲聽到九華的妥協後不贊同地擰眉，他神不知鬼不覺地靠到九華身邊，小小聲地勸著九華：「不好吧……九華，這會讓人認為妳是在欺負弱小。」

耳力極佳的日世里怒瞪著向來都跟九華一起行動的金髮青年。

「誰是弱小啦！禿子！」

羅茲摸了摸仍舊秀髮濃密的頭頂，垮著八字眉的他只覺得自己很可憐，自己明明就沒有招惹過這小丫頭，為什麼他還是被罵進來了。

「羅茲，讓她一直吵鬧下去也不是辦法。」雖然說這名叫日世里的孩子活潑可愛，但是吵久了饒是性格溫和的九華自己都會感到有些困擾。

「日世里，妳想要比甚麼呢？」她彎下柔軟的腰枝，紫鳶的柔水翦眸與日世里對視，嘴角的笑意柔柔地化開。

「少裝親暱了！噁心死了！」九華突如其來的舉動讓日世里嚇得渾身一顫，她不自在地撇過頭，淡淡的紅暈浮現於面頰上，「喂……女人，妳擅長甚麼？」她一邊問著，一邊用大眼偷偷地瞥著她看。

「可是這樣不是對日世里不公平嗎？」九華訝異地看著倔強的女孩。

要是用自己最拿手的來比試，那就是真正的欺負弱小了。

「少囉嗦！禿子！」

「好吧，就比劍道吧？」

「好！」日世里想也不想直接答應了。

雖然說她才一回生而已，但這並不代表她會輸。看看對方，一個貴族小姐，看起來又如此嬌弱，比起在瀞靈廷外頭掙生活的她，根本不堪一擊。

來到真央之後她偷偷觀察過西宮九華這個女人，這女人的成績並不是學年第一，但也算是不錯。所有科目都平均發展，沒有偏科。或許正是因為這樣她的成績一直都維持在那裡吧？

她人緣不錯，不管是來自瀞靈廷的貴族還是流魂街的平民似乎都很喜歡她，舉手投足雖然有貴族的氣派，卻不會讓人感到疏遠。不容易動怒，待人溫和有禮，是人人都敬愛的高嶺之花。

她甚麼都好，卻也甚麼都不好。

並不是她愛找碴，只是她看不習慣真子那個禿子三不五時就去找這名貴族小姐。她長得很漂亮沒錯，但是她就不信那個禿子會是這麼膚淺的男人。

一定有甚麼地方……這女人一定有甚麼地方是特別的。

她隨著西宮九華來到了劍道場，她隨手拿起了一旁的木刀，蓄勢待發地看著慢吞吞地將自己的斬魄刀放置於一旁、接過木刀的西宮九華。她不耐煩地挑挑沒，嘴裡小小聲地罵罵咧咧地抱怨著為什麼貴族小姐的動作總是這麼溫吞。

「開始吧！」看對方就緒後，日世里自顧自地宣布，接著提著竹刀衝了過去。

日世里的竹刀與九華的木刀相互碰撞，響亮的碰撞聲頓時回響於劍道室。日世里嬌小的身影立即退了開來，藉由身高的優勢往對方的的腰間砍去。

九華握著木刀的手瞬間一側，俐落地擋下了砍來的刀子。日世里興奮地咧著嘴角，手腕一轉，小巧的身子一個旋轉，木刀毫不留情地往九華的胸口劈去。

兩人一來一往，一攻一守，日世里發狠似地死命猛攻，而九華一直處於被動的狀態。兩人交手的速度越來越快，讓在一旁觀戰的人看得眼花撩亂，一邊讚嘆著那名矮小的一回生能使用如此快狠準的打法，一邊又讚揚著對於猛攻如此從容不迫西宮九華。

「喂！妳別放水啊！少瞧不起人了！」打了好一會眼見自己的攻擊都沒有奏效，日世里顯得十分不高興。她喘了一口氣，銳利的眼眸怒瞪著仍舊處於防守狀態的九華，認為對方是在輕視自己，這個想法讓她內心燃起了一股怒火，她手上的攻擊更是發狠。

木刀與木刀頻繁響起的響亮碰撞聲響讓附近圍觀的學生不由得擔心那兩把木刀到底甚麼時候會斷掉。

九華眼神複雜地看著眼前因為自己不進攻而萬分不爽的女孩。她原本想就這樣陪她玩玩而已，卻沒有想到她卻如此認真。

她嘆了口氣，長長的羽睫微斂，遮住了紫鳶色中的糾結。待她再次抬起頭時，她眼底的柔和早已消失得無影無蹤，取而代之是嚴厲的肅殺。

身形一轉，左右手交換了握刀的姿勢，九華用詭異的套路朝日世里快狠準地進攻了起來。招招都往人體最脆弱的部位劈砍而去，日世里的攻擊狠，但是她的卻更狠！

日世里自然視察覺到了對方的轉變，她一開始有些高興，不過這股高興並沒有持續太久，因為對方的速度與力道愈來愈快，且愈來愈狠，讓她逐漸吃不消。日世里吃力地擋了下來許多迎面而來的攻擊，她發現每次當自己擋住對方的木刀時對方的壓在木刀上的力道也愈發重，幾次來來回回交手之後，她抵擋得都微微顫抖了起來。

日世里自己以前也曾經挑戰過許多高年級的，但是從來都沒有被打壓成這樣，被打得措手不及。

她氣喘吁吁地盯著行雲流水地運著木刀揮砍向自己的西宮九華，明明是同一張美力的面孔，但是氣場的改變卻讓她像變了一個人一樣。

眼見日世里防守的動作因疲憊而緩了下來，西宮九華乘勝追擊，她將木刀高舉置耳旁平行，如一隻盯上獵物的獵豹一樣衝了過去。

糟了！

反應不及的日世里在內心暗叫不好，她下意識地緊緊閉上雙眼，等待痛楚的到來。然而過了好一會她的腹部卻沒有傳來強烈的撞擊，反而是一個觸感輕巧地落到她的。

她錯愕地睜開眼，不解地抬起頭朝她輕笑的少女，只見對方用她溫暖的手拍了拍她的頭。對方眼底的肅殺早已消失得無影無蹤，春水碧波盪漾於柔和的紫鳶中，嘴角牽起弧度，色澤飽滿的櫻唇綻出一朵花。

「好了，就到這裡吧，日世里該上課了。」

日世里只是愣愣地看著眼前笑得如沐春風的西宮九華，一時之間說不出話來，不知道是因為她變臉比翻書還快，還是她那如冬陽般溫暖的笑靨的關係。

在那次比試之後，日世里那孩子來找她的次數越來越多了，而且幾乎都吵著要和她交手、對戰，讓她有一段時間都避著走，看到那矮小的身影也是繞過去，避免對方又找上來。

看著蹦蹦跳跳地往自己這個方向追過來的日世里，九華無奈地咧出了笑，拿出了事先準備好的小點心。

她真不知道自己到底哪裡做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