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書人的箱庭

01. 

被格子窗切成四角的天空，便是年幼的白川淺子眼中的全世界。

白川淺子出生於神祇伯白川伯王家的旁支家系。身為華族貴女，她的命運從從出生那一刻開始早已經被決定好了。

儘管白川家已經不如以往的輝煌，然而受到祖上的庇蔭，身為白川家的獨女的淺子的吃穿用度上都向來都不虞匱乏。她從有意識開始便受到良好的教育，學習如何成為一名優雅的淑女的一切課程。

她按照父母與家族的安排下過著日復一日、一成不變的日子，直到成年後將依照父母意願嫁予適合的人選作人婦，婚後便在家中相夫教子，最終壽終正寢。

這本該是華族貴女白川淺子平淡無奇、了無生趣的一生。

直到那個粉色頭髮的少年悄然出現在她狹小的世界，她這才了解到了寂寞的色彩。

「妳不孤單嗎？」那名為錆兔的少年仰著頭透過格子窗這麼問著她。

向來都只敢透過格子窗窺看外頭的世界的淺子第一次將窗戶打了開來，她向窗外探出嬌小的身子，佇立於她的窗下的是一個與她來自完全不同世界的人。

身在籠中而不自知的她第一次在一成不變的生活充滿了嚮往與期待。

錆兔每隔一段時間都會悄悄地來到她的窗下，向她說著他的經歷與外頭的見聞。一會說著街上哪家店舖又進了新的西洋物件，一會又說著他所敬愛的鱗瀧師傅今天又教授他了新的劍術。

他有的時候會給她帶來些只有在山中才找得到的奇特野花，又有個時候會給她帶來一些他自己做的手工的小禮物。有的是由草編織而成的蚱蜢、有的是由木頭雕刻的粗糙鳥兒。這些玩意兒或許在其他的華族孩子的眼中並不是甚麼珍貴的禮物，但卻都被她當成珍寶地悄悄收藏了起來。

在夏季某個涼爽的夜晚，錆兔趁著夜色悄然來到她的窗下，向屋內的淺子伸出手，於月色下邀請著她逃離這座鑲金的狹小鳥籠。

「我們一起去祭典吧？」

淺子雙眼眨也不眨愣愣地看著對方粗糙帶著些許塵泥與沙的手。從未在沒有家人的陪伴下出過門的她對於外頭的未知感到抗拒、害怕，但同時又嚮往著外頭的世界。

她最終還是向窗外探出了身子，握住了錆兔的手。

身手靈巧的錆兔帶著淺子躲過家僕的視線，悄然離開了白川宅邸，來到舉辦祭典的熱鬧街道上。淺子從未在夜晚外出過，她瞪大雙眼好奇地看著四周色彩繽紛的世界，眼底映著耀目的燈火。

火紅的燈籠高掛，小販的吆喝聲四起，街道上充滿了人潮與各種的聲音。街道上熱鬧非凡，燈火通明，眼前的景象在淺子眼中新奇極了。

錆兔帶著她吃了她不曾吃過的各種新奇零食、玩了她不曾玩過的遊戲。面對她的任何好奇的提問，錆兔都很有耐心地向她一一解釋。

隨著夜晚時光的推移，錆兔牽著淺子來到了河堤邊，只見一個火團直奔天際，原是漆黑一片的夜幕被切開了一道裂口。在那一瞬，七彩的煙花於空中縱橫交錯，零星花火在黑夜中點綴出美麗的畫，瞬間照亮了夜空，也照亮了少年與女孩純真稚嫩的臉龐上的喜悅與興奮。

淺子不是沒有見過煙花，但那都是在屋內隔著格子窗遠遠地看著。第一次這麼近看著，卻是另一番風味。

綻放的煙花緩緩散落，猶如流星般轉瞬即逝，天空只剩下花火遺留的裊裊白煙。這情境就像此刻的他們，快樂美好的光景總是過得如此快，眨眼間就到了歸家的時刻。

煙花放完後，祭典也告了一個段落，錆兔將淺子平安地送了回家。他在臨走前從懷中掏出了一個東西，那是一根淺子在其中一個小販攤位上多看了一眼的髮釵。

「這個送妳。」

少年粗糙的手上躺著一根掛著紫藤花綴飾的髮簪，錆兔撇過頭，這個向來情感直白的少年第一次顯得有些不知所措。

淺子看著月下面頰微微泛紅略顯倉促的錆兔，笑著欣然地收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