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橘紅的頹陽就有如灼熱耀眼的火炎一般,在碩大的天空之中持續的燃燒著,等待著消失殆盡的那一天的到來。金紅色的光線就有如玻璃碎片一般的,灑落於寧靜中只剩下了緩緩的呼吸聲的房內,滲透過了透明而清晰可見的玻璃,就有如溫柔的輕吻著女孩熟睡的臉龐。

 

靜靜的躺在床上的女孩就有如死去了一般,沒有任何的動靜。只能從微微起伏的胸膛以及淺淺的呼吸聲來知道這女孩只是沉浸於夢鄉之中。灑落於房內的餘暉使的房內頓時的染上了橘紅。

 

感受到了耀眼的光線正在閃爍著,從深眠之中逐漸甦醒的孩子皺了皺雙眉,微微的睜起了闔上已久的雙眸,銀白色的眼眸輕微的顫抖著。刺眼的光線刺痛了她的雙眼,反射性的畏光閉起了雙眼。

 

在逐漸的適應了那燦爛的光芒之後,她緩緩的睜開了那被夕陽染紅的銀白色眼眸,打量著這寧靜到令人感到窒息的房間。一模一樣,相同的擺飾,根本就沒有什麼差別。

 

明明,眼前的房間正是自己居住了半年以上的房間,但是卻不知道為何,在此刻卻變的陌生,一切變的是如此的模糊不勘。就有如此地根本不歡迎自己,就彷彿她這人從來沒有存在於此地一樣。

 

咬了咬泛白的唇瓣,劇烈的疼痛從後頸傳來。不只是身體上的肉體疼痛,更是心中撕心一般的痛楚。乾澀的唇瓣傳來了刺痛,鐵銹味伴隨著甜腥味傳至她的嗅覺。

 

或許,如果現在去的時候,還來得及阻止也說不定。但,她就這樣靜靜的躺著,不曾起身、更沒有嘗試想要去扭轉一切。感覺到了一股酸澀傳至了她的雙眼,視線被霧氣模糊。她知道那是什麼,

 

是淚。

 

忿忿的咬了蒼白的唇瓣,她緊緊的閉起了那雙被霧氣沾染,在夕陽之下閃耀著燦爛的光芒的眼眸。淚水,緩緩的,順著地心引力而滑下,蜿蜒於面上。「為什麼……又一次的……」低聲的抽泣著,她將小臉埋置於柔軟的枕頭之中。

 

「為什麼!?又再一次的隱瞞我!?」冰冷的小手緊緊的抓住了溫暖的被單,她緊緊的咬牙,面色極為痛苦。「不是說好了嘛!?不要再有任何隱瞞的!是他答應我的!……」埋至枕頭之間的她大聲的吼叫著,就像喪心病狂的野獸一樣。

 

她嘶吼著,不斷的咒罵著,不斷的哭泣著,不斷的想要宣洩自己的怨念。溫熱的淚水不斷的滑落,浸濕了枕頭。她像頭受了傷的野獸一般的,利用著嘶吼以及哭泣來宣洩一切的不滿。

 

輕聲的喘著氣,胸口傳來的沉悶使的她感到身體的不快。胸腔就像是在向她叫囂一般,陣陣的陣痛傳來。粗魯的用著袖子擦拭著面頰上的淚水,她哭紅的雙眼險的有些刺痛。

 

「都有著必須保持著緘默原則。」

 

在腦中,隱隱約約的傳來了那嬰兒淡漠的聲音。她愣了愣,感覺到了體內的跳動更加的激烈。瘦小的拳頭狠狠的打落於柔軟富有彈性的床鋪上,她憤憤的咬著牙,銀白色的眼眸充滿了憤怒。「什麼緘默!?保有著緘默有什麼用!?」

 

那麼,那妳為什麼要保持著妳的緘默?

 

倏然的,從那混濁混亂的腦內突然的出現了這一句清晰的話語。那句話直直的、毫不留情的刺入了她脆弱的內心。銀白色的眼眸在此刻因為慌張的漂盪不定,急促的呼吸著,她伸出了冰冷的小手扶著昏重的頭,無力的顫抖著。

 

顫抖的哭音在寧靜的房間內留下了悲悽的痕跡,拉起了身旁不再是如此暖活的棉被重新的蓋上,她低聲的抽泣著。冰寒刺骨的冷空氣被暖活的被子隔絕,她輕閉著紅腫的銀眸,緩緩的睡去。

 


就有如……我的存在是不被允許的一樣……

 

 


#

 


等到她再次的甦醒之後,原本充斥著亮光的世界早已陷入了一片黑暗。就有如暗夜掌控了一切,一切的事物變的模糊不勘。儘管陷入了黑夜之中,寧靜的房間仍然有如頹陽逐漸沒去時一樣的安靜的令人感到窒息。

 

沉靜。

 

沒有熟悉的腳步聲、更沒有吵雜的嬉笑聲。沒有,什麼都沒有。揉了揉迷濛的雙眼,在黑夜之中依靠著微弱的燈光而中閃耀著的銀白色眼眸瞥了瞥在不遠處散發著夜光的小鬧鐘。

 


十二點整。

 


不是陽光正散發著活力的燦光的正午十二點,而是那沉浸於黑暗之中的子時。歛下了眼簾,她緩緩的起身呆愣的坐在了柔軟舒適的床上。銀白色的眼眸像是再恍神一般的飄忽著。

 

是夢嗎?那些一切……都是夢對吧?

 

啟口,那乾澀的嘴唇不在水嫩,那原本是該朱紅的唇瓣也泛著蒼白。她是這麼的問著自己,低啞的聲音不摻雜著任何的感情淡淡的在寧靜的室內迴盪著。雖然是這麼的希望一切就有如是她所想的一樣,是夢。但是,卻不如她所望的。

 

吃力的眨了眨腫脹的眼眸,此時的她感到的腹部傳來了一股強大的饑餓感。掀開了溫暖的被單,裸足緩緩的落至了柔軟又溫暖的地毯上。纖弱的身子在冰冷的空氣之中顫抖著,小手勾起了掛在椅子上的睡袍,緩緩的披上。

 

「該是時候了……」緩緩的移動著蓮步,她步向了不遠處的窗邊。悄聲的,她拉開了掩蓋住皎潔的月光的豔紅絨布窗簾。潔白的月光灑落於充斥著黑暗的房間,仰頭,銀白色的眼眸就有如月光一般的耀眼。

 

原本一直淡淡的望著窗外的眼眸緩緩的閉上,她啟口,輕輕的,哼起了史庫瓦羅最常唱給自己聽的歌曲。那旋律就有如刻印在她的腦海中一樣,揮之不去。雙眼一陣微麻的刺痛,她知道自己又哭泣了。

 

哽噎的哭音伴隨著柔和的旋律在房內飄蕩著,原本應該是一首溫馨的曲子在此刻卻變成了悲哀的曲調。是時候了,最終,這一刻還是來臨。離別的這一刻。

 

 

 

Addio.

 

 

離開這不屬於自己的地方、離開這個不曾需要自己的地方。就有如那誓言一樣……

 

『我會幫助你的我會待在你的身邊保護你直到你不需要我為止……

 

不需要的那一刻,來臨了。

 


#

 


 

大宅內,除了一片黑暗還是一片黑暗。什麼都沒有。悄悄的推開了眼前老舊的木門,她踏著輕巧如黑貓一般的腳步來到了沉靜死寂的大廳。如果,是在叛變之前的話,眼前應該會出現許多熟悉的身影。而那些溫馨的景象出現在她的眼底,卻在一陣冷風吹或以後化為了灰燼。

 

勾起了微微的苦笑,銀白色的眼眸之中透露出了失落。嘆了一口氣,她拖著身後的行李緩緩的朝著大門前行。滾輪的聲響在沉靜的室內緩緩的徘徊著,過於寧靜使的她的心逐漸的不安了起來。

 

孤寂。

 

怎麼?不想要離開了?

 

皺了皺眉,帶著保暖的手套的小手覆上了前方冰冷的門把。吞了吞口水,感覺到自己的呼吸清楚的可以聽見。像是留戀的回過頭,她的眼中帶著依依不捨,看著冷清的大宅。

 

她彷彿可以回想到,那個熱鬧、溫馨,充滿著歡笑聲以及咆嘯聲的場景。就有如虛偽的夢一樣,在大夢初醒的那一刻,一切都會化為烏有。不、並沒有。她並沒有不想離開。只是,會有些不捨。

 

是嗎?如果說……現在回頭還來得及呢?妳就可以再次的回到那美好的光景。

 

心像是晃動了下,原本堅決的心意也在此時不禁的猶豫著。放下了行李,她緊緊的握著拳頭,不甘的咬著下唇。「不……就算是如此……過去的一切就再這一夕之間完全改變了……再也回不到過去的美好時光……」

 

隱忍著那豆大的淚水,她像是下了重大的決心一般的,不管是如何,她的心再也不會動搖。旋轉著眼前的門把,鬆開了鎖頭的門在外頭巨大的風之下迅速的敞開。寒風刺骨,使的她不禁的縮緊了頸子,腳步緩緩的向後退。

 

「請您不要走!安柏拉大人!」倏然的,就在她要踏出了腳步準備離去之時,熟悉的聲音靈敏的耳內。轉過頭去,詫異的望著那迎面而快速的跑過來的青年。「泰內羅!?」睜大了銀色的眼眸,她不可置信的望著眼前的青年。

 

「為、為什麼……為什麼你會在這裡……」詫異的看著服飾以及頭髮凌亂的青年,那狼狽的身軀顯示出了剛剛是多麼的慌亂。「安柏拉大人、那些事情……我都知道了……」海藍色的眼眸中慌亂帶著一絲鎮定,望進了那銀白色鎮定卻看似虛弱的眸子。

 

「是嗎……」頓了頓,她只是淡然的點點頭,不作多加的言語。「沒有想到……消息居然傳那麼快……」刺骨的寒風吹著她虛弱的身軀,她在冷冽的月光下無力的顫抖著。

 

「現在不是說這種話的時候了!請振作啊!大人!」瞳孔迅速的收縮著,男人的無力的跪下,雙手緊緊的抓住了孩子纖弱的肩膀。「難道……您都不曾感覺到什麼嗎?悲痛?」皺起了雙眉,他詫異的看著那撇過頭的女孩。

 

「為什麼會悲痛……?」嘲諷的一笑,語氣冰冷的令人發顫。轉過頭去與那藍色的青年說著,那對銀白色的眼眸帶著悲棲以及絕望。「為什麼我必須感到悲痛……」提起手,她用著過長的袖子擦拭著淚水。

 

「他們都不在乎了!我能在乎什麼!?」

 

喪心病狂的,像隻受傷的野獸般的怒吼著。心中的不滿一觸擊發,不悅到達了最高頂點。在寧靜的夜晚中,她咆嘯著,她的淚水就有如潰堤一般的一一的流出,因為哭泣而刺痛的腫脹雙眸閉起,她上前撲向了眼前的青年大聲的哭泣著。

 

就有如,終於找到依靠似的,終於找到了可以宣洩的管道,終於不用獨自承擔下了那些悲慟。溫暖的溫度令她在寒天之中感受到了溫暖,但是卻不是那熟悉的味道,更不是那令人感到安心的溫度。

 

完全的,不一樣。

 

 

「安柏拉大人…沒事的……」口中小小聲的呢喃著,青年純淨的嗓音像是在安撫著年幼的孩子。大手撫上了孩子柔軟的長髮,他一遍又一遍的梳理著,直到那孩子逐漸的穩定情緒。

 

他實在太了解這孩子,他知道儘管這孩子是多麼的與眾不同,但是那面碎弱的一面仍然跟普通的小孩子一樣。害怕受傷、害怕孤寂……那總是綻放著的笑靨的背後,到底有多少事情被隱瞞?到底有多少痛楚被躲藏?

 

似乎是感覺到這一天的淚水運用過多,再也哭不出來。她用著袖子擦拭著面頰,好不容易的重新打起精神望著青年。「謝謝你……泰內羅……」輕輕的,柔軟的唇瓣在臉頰上落下了一吻,作為謝禮。

 

「不,不會的。」歛下了眼簾,青年輕聲的淡笑了下。手輕輕的撫著臉頰上的輕微濕潤感,海藍色的眸子對上了銀白。執起了柔荑,他的唇落於了孩子細嫩的手背上。「因為……您是我的主,我唯一的主……」

 

吸了吸鼻,像是感激一般的望著眼前的青年。「真的……很謝謝你……在這一年多來……」手臂環抱著青年的頸,他口中是滿滿的道謝。她知道,從他們相遇之時,眼前的青年就一直在暗中的幫助自己,為她化解了一切的困難。這男人的溫柔,只在她的眼前綻放。

 

抬頭,她看了看不遠處的時鐘。銀白色的眼眸換上了認真,帶著十足的架勢命令著眼前的男人:「聽好了,在我離開之後,立即、馬上的,收拾行囊,趕在其他人回來之前離開瓦利亞,除非我的命令,絕對不能回去。」

 

「帶著他們,能離開多遠就多遠。不只瓦利亞,連彭哥列也不要回去。訓練著他們,讓他們成為最強,成為我的驕傲。」起身,居高臨下的銀白色眼眸直直的望進了男人的海藍眸子之內。

 

「是的,我的主。」將手覆在了心臟所位於的地點,歛下了眼簾,勾起了抹淡笑,像著眼前年幼的女孩獻出了他的忠誠。那個氣勢十足,深思熟慮的女孩又回來了,這正是他當初決心效忠的人。「Arrvederci.

 

一陣巨大的風吹來,將沙塵以及樹葉吹起。在東邊的遠方,一條燦爛的線出現於地平線的那一方。強烈的沙塵吹的他無法睜開雙眼,緊緊的閉著眼眸,接受著寒冷的冷風的吹拂。

 

破曉,逐漸來臨。

 

「會再見的。」

 

那到柔和稚嫩的童音在空氣之中飄蕩著。

 

睜開了雙眼,他,目送著那在破曉之時離去的女孩。

 


 

#

 


熱烈的朝陽在湛藍的天空之中散發著活力,熱鬧的市集充滿了各式各樣的人群,吵雜不堪的講話聲以及喧嘩聲在空氣中互相的傳遞著。在市集的一個冷清的一角,充斥著男人叫喊以及慌忙的腳步聲的聲音。

 

 

「骸大人、快!這邊!」擁有著黃色頭髮的男孩極速的奔走著,就像隻脫離獸籠的野獸一般。遵照著野獸的本能一邊尋找著最佳的逃生路線,男孩領著身後了另外兩個男孩一同的奔馳著。

 

靈敏就有如野生動物一般的鼻子在空氣中嗅了嗅,那雙充斥著恐懼的雙眼在此時狠戾的望向了一方。「糟糕、不好了!」並沒有停止奔馳的速度,他大聲的朝著身後的兩個虛弱的男孩大叫著。

 

「什麼事?」冷靜的,那完全沒有純真的靈魂存在在之中的聲音淡默的說著。雖然有些微喘,但是卻找不出任何的慌忙感。「難道是前面又有埋伏?」挑了挑眉,那隻鮮血般的右眼散發著嗜血之光。

 

「是、是的!而且人數不少!」不同於那深藍髮男孩的冷靜,那鼻樑間有著長長的疤痕的男孩倉促的大叫著。黑色的恐懼逐漸的傳入了他的心中,他不敢想像再次回到那不見天日的生活。

 

他不要回去、不要!他想要自由!

 

クフフフ……雖然很麻煩……但是也沒辦法了……」歛下了眼睫,原本高速的奔跑著的他倏然的停了下來,原本空盪的雙手中出現了一把在太陽底下閃閃發光的利器。

 

「殺吧。」

 

那對異眸閃逝過了狠戾的殺意,那被隱藏多時的刺骨黑色殺氣在那一瞬間遍佈了四周。而身旁的那兩個男孩也停了下來,一臉警戒的望著四周逐漸湧上來的黑衣人群。

 

「哼、逼到死角了,這下就好辦事了。」那領頭的男人勾起了一抹不以為意的笑容,像是瞧不起眼前的三個男孩一般。「只不過是三個實驗體罷了,為什麼要動用我們這麼多人?」那貪婪的視線在那三個孩子的身上徘徊著。「不過啊……為了增進更大的利益……抓你們也無所謂……」

 

看著那醜陋的人類面孔,深藍髮的男孩露出了不屑的笑,那笑中帶著嘲諷以及鄙視。クフフフ……那也要看你們這些人類抓不抓的到我們……」異眸狠戾的掃視過了每一個人,視線灼熱的有如火焰一般的熱烈。

 

被那男孩的陰狠的視線看的渾身不自在,在看到那男孩的笑容之後他更想要殺了眼前的男孩。「怎麼可能抓不到,我們人數是多麼的壯大,而你只有你們三個……你能怎麼做呢?哈哈哈──」男人仰頭朝天大笑著,而身旁的男人也豪不在意的大笑著。

 

就在此時,那洪亮粗魯的笑聲倏然的停止,眾人倏然的停止了大笑,只是瞪大了雙眼看著那在地面上滾動的頭顱以及直見落下的身軀。那頭顱睜大了雙眼,就像是不知道自己會在此刻死去一般。

 

「骸大人……這是……?」看著那死不瞑目的屍體,帶著眼鏡的男孩不解的皺起了雙眉看著身旁尊敬的大人。像是會意了千種的意思,骸搖搖頭,悄聲的說著:「不,並不是我。」

 

「那麼……?」

 

就在眾人議論紛紛,完全不知道該如何做時,一抹褐色的身影出現於天空之中,背對著燦陽落下於圓圈的中心。褐色的斗蓬遮掩住了那精緻的面容,但是卻遮掩不暸了那殺了人的事實。

 

那把沾了血的長劍。

 

「一群大人對付三個小孩,像話嗎?」勾起了嘲諷的笑,那人揮了揮手上的那把長劍,像是在把髒污甩去一般。纖細而蒼白的手覆上了帽簷,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拉下了斗篷。

 

 

「你們這些卑鄙的黑手黨,不要靠近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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