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前芍藥妖無格,池中芙蕖淨少情。
   唯有牡丹真國色,開花時節動京城。

  
  
                  ──唐 劉禹錫《賞牡丹》  
  
  
  
  
  
  
  
  

  
  
  
  
  
  
  
  
  
  
  
  
  
  
  
  
  
  
  
  
  牡丹賦 二賦
  
  
  
  
  
  夜未央、夜未盡。黎明將近,東陽將昇,遠在天邊的隱默於雲彩之中的朝陽緩緩地浮現於地平線。低啞磁性的嗓音輕聲地喚了喚佇立於門外的侍童,睡眼惺忪的男人起身準備著裝。
  
  「大司馬大人、」稚嫩的嗓音傳入耳中,揚首,有些迷濛的眼眸對焦。「陛下有請。」稍稍地欠身,侍童捧著木桶進入了華麗的寢間。「請梳洗,小的為您準備衣裳。」
  
  剎時之間,幾名身著相似的小童漫步地湧近,各個捧著昂貴的絲綢以及華服進入。「失禮了。」小童欠了欠身,拿出了一旁的木梳整理著柔順的長髮。「大人的頭髮真是柔順……」淺淺地露出笑靨,小童小心翼翼地照料著那頭長髮。
  
  一旁的小童為男人披上了繡有麒麟的紫色衣裳,巧妙的手工將神獸刻畫地栩栩如生。抬頭靜默地看著眼前鏡中的反射,燦爛被高高地束起,些許的銀絲垂落於肩頸上。「這樣就行了,不用配戴什麼飾品。」生性儉樸的男人不甚喜歡配戴繁雜飾品。
  
  「大人、陛下……」擰眉,小童有些不安的凝望著眼前的男人。「不打緊的,相信他不會說什麼。」搖搖首,垂直柔順的髮絲隨之搖擺。
  
  「大人,已辰時了。」一旁領頭的侍童欠了欠身,恭敬的語氣中帶老成嚴肅。烏黑流利的長髮垂落,朝著眼前的主人拜揖。「小的恭送大人。」欠了欠身,褐色的眼眸目送著主人遠去。
  
  邁開鶴步,黎明的春風顯得舒適,柔嫩纖細的柔荑,拂過面頰以及髮絲。熙春,朝陽昇的晚,清晨的空氣仍然冰冷,迷濛的薄霧瀰漫。緩緩步向流陽宮,不經意的瞥了瞥一旁的御花園。
  
  玉露凝香,朝露順著翠綠的葉片而落下。朝霧瀰漫,遮掩含苞待放的花朵。朝曦燦爛耀眼的光芒灑落於,如黃金般的碎片散落一地。朝露被朝曦照耀地晶瑩剔透,頂珠上的紅寶石閃爍著耀眼的光芒。
  
  抬頭仰望著氣派且高大的宮殿,華麗而不俗,卻也難掩一股孤寂。流陽殿,大大的三個字刻於碩大的板子上,耀眼且刺目。流陽,遭到流放的朝陽,如同他們的王一樣。
  
  佇立於大門前的守衛似乎注意到了他的存在,拉開了嗓門,洪亮的嗓音傳遍整座皇城。「大司馬到!」倏地巨響,巨大的木門軋然開啟,兩名魁武的侍衛將大門推開。
  
  稍稍的整理了下衣裳,在確認好身上毫無缺陷之後,邁開了鶴步,他朝著穩坐於龍椅上的王走去。「微臣參見陛下。」到達流陽殿的中央,他屈膝貴於華貴的地毯上。垂首,銀絲隨之飄逸。
  
  伴隨著洪亮的嗓音,襲來的便是寂靜,一股令人感到窒息的空氣迴盪於室。乾凅的血色眸子瞥了瞥來人,低啞的嗓音不失霸氣的喚著。「起來。」簡單扼要的語句,沒有多餘的冗辭贅字。
  
  「謝陛下。」朝著龍椅上的男人拜揖,高高束起的髮絲以及懸掛於頂珠上的翠玉搖擺著。「陛下找微臣有何事?」挺直腰背,鋒利的銀灰眼眸毫無畏懼的凝視著高高在上的王。
  
  龍椅上的男人不語,瞇起血色眸子靜靜地打量著眼前的臣子。「耳聞,京城今日有一家青樓開幕。」頓了頓,蠱惑的嗓音接續。「名為百花閣。」瞇起了眸子,細細地打量著臣子的一舉一動。「愛卿可有什麼想法?」
  
  「回陛下,儘管密爾奧雷集團已經被沖散得七零八落,但是仍有後患的存在。」了解到了眼前的男人字句中的意思,瞇起了眼眸墜入了思緒。「畢竟、彭哥列念在不殺生上放了白蘭,所以就算捲土重來也不需要意外。」
  
  「很機伶嘛、垃圾。」姿態不雅的翹起了修長的腿,背部倚靠著龍椅,闔上了眼眸他低喃著。「垃圾,朕要你微服出巡。」大手支撐著面頰,男人居高臨下的低望著臣子。
  
  「微臣遵旨。」垂首拜揖,銀絲垂落於頰側。「請陛下等候微臣的消息,微臣告退。」再拜,拜別了高高在上的王,男人旋身離去。「送大司馬!」洪亮的聲音再次迴盪於皇城中,旋首,他默默地凝視著闔上的大門。
  
  
  正當踏入了自己的寢宮,迎面而來的是照料自己的侍童。「大人,靜候多時。」朝著主子拜揖,少年尾隨著男人一同入室。「劍刃,吾要出城。」入座於茶几旁,任由著一旁的侍童為他卸去飾品。
  
  「王上所下的命令?」小心翼翼的取下了頂珠,命其他兩名小童取出平凡服飾。「嗯、聽說京城有座青樓名為百花閣。陛下在懷疑很有可能是密爾菲奧雷的餘黨。」手指關節輕按壓著額角。
  
  如果百花閣就如王所想的一樣是密爾菲奧雷的殘羽,那勢必會是一場大戰。儘管敵軍不再如往的眾多,但是那裡的暗殺以及咒術人才卻也是一等一的。
  
  「大人,請容許小的跟您一同前去。」少年倏地跪下,雙手交合朝著男人拜揖。少年臉頰上絲毫沒有意思情感,歛下了褐色的眼瞳,閃爍的光芒名為忠誠。「劍刃,汝這孩子真是的……」輕嘆了口氣,無奈的勾起了弧度。
  
  「大人若是獨自一人外出,肯定無法好好的照顧身體。」接受到主子的眼神之後便緩緩地起身,拍去了附在衣裳上的灰塵。「小的正是為了服侍您而存在的。」欠了欠身,面上的神情仍不變。
  
  「我知道了。」稍稍的點了點頭,起身退去了身上的官服,接過一旁的小童所遞來的華服。「備車。」名為劍刃的少年下令,接著轉回來為著主子更衣。「盡量不要太過於顯眼。」闔上了眸子,稍稍地小歇。
  
  「小的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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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著華美絲綢的女人們不斷地忙進忙出,老鴇則是忙著招呼著打雜的姑娘們去打掃。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姑娘們掛著含苞待放的笑容準備著等會兒的演出,而小童們則是捧著飾品為姑娘們上胭脂。
  
  「瞧、庫洛姆,人山人海吶。」眨了眨那對珍貴稀有的白金眸子,掛著恬靜柔美的笑靨,盈盈波光在羽睫下閃爍。「柳小姐,早晨的風對身體不好的。」紫羅蘭髮絲被風輕輕地拂過,歛下了濃密的眼睫,纖細的小手牽過了柔荑。
  
  「風很涼的,很舒服的。」柔雲輕嗓輕輕地喃著,似銀星般的眼眸渴望的凝視著窗外的世界。胭脂下的肌膚顯得病態的蒼白,就連手背上的血管清晰可見。「柳小姐,您可要乖乖的多吃些補藥才行。」擰眉,紫羅蘭少女擔憂的望著單薄的身軀。
  
  纖細溫暖的嫩掌握住了冰冷的柔荑,「柳小姐,您天生體虛,若是不好好照顧療養的話晚期一定會染上嚴重的風寒。」疼惜的撫上了消瘦的面頰,那對紫羅蘭如鑽石般的眼眸閃爍著晶瑩光芒。
  
  「不用擔心的。」搖搖螓首,懸掛於頂上的步搖搖擺著,翠玉發出響亮的敲響聲。美唇上的笑花驟然怒放,纖細的柔荑順了順那頭紫羅蘭的柔順髮絲。「我會乖乖吃補的,庫洛姆也就不要在傷神擔心了。」
  
  在盤旋銀絲上怒放的嫣紅花朵飄出陣陣赴香,甜而不膩的香味令人著迷。眨了眨斥著水氣的紫眸,少女目不轉睛地凝望著那朵沾染著露水的鮮花。「柳小姐,您果然是美麗的牡丹花,端莊典雅,天香獨步,國色無雙。」
  
  「庫洛姆過獎了。從淤泥之中綻放的蓮花與庫洛姆更是相配,一樣的清雅而不俗。」白金眸帶著寵溺的笑,將牽著自己的少女摟入了懷中。「淡淡的蓮花香味從妳身上不斷的傳出,就與兄長一樣。」似孩子般依戀的緊抱著少女。
  
  濃郁馥香繚繞於室,朵朵綻放的鮮豔花朵佇立。寧靜的寢間與一切吵鬧的世俗隔離,真誠的情感頓時流露於室。
  
  
  
  
  牡丹與蓮花。
  
  
  
  嬌艷與清雅。
  
  
  
  濃郁與清淡。
  
  
  
  
  
  倏地,一陣急促的敲響聲將兩人帶回現實。稚嫩的嗓音從中而入,身著青衣的侍童入室。「柳小姐,一切都準備好了。」嗓音沒有絲毫情緒起伏,男孩的面部表情似乎也沒有什麼變化。
  
  「走吧,柳小姐。客人正等著。」歛下了紫眸,嬌羞的少女垂首,小心翼翼的牽起的冰冷的柔荑,好似身旁的女人如玻璃般的脆弱。「請小心腳下的步伐。」昏暗的走廊上,沉靜的令人感到可怕,而不斷的傳來的騷動生更是巨大。
  
  不斷地盤旋繚繞於耳內的聲響令她感到不安,歛下了銀星的眼眸,濃密的羽睫遮掩住如海般的思緒。一種前所未有的緊張、以及畏懼斥於她的胸腔。兩極化的情緒不斷地支配著她的心。
  
  「不會有事的。」柔和清淡的嗓音頓時傳入耳,揚首,只見那柔和的笑靨含苞待放。紫眸中陣陣的漣漪彷彿在安撫著女人不安的情緒,只見,水嫩菱唇再次吐露出了話語:「您的兄長、骸大人相信您的實力。」
  
  一股溫暖熱流傳至心底,頓時的感覺到一股酸澀徘迴著。眨了眨似銀星的眼眸,她綻放出了令人安心的笑靨。「謝謝妳……庫洛姆。」朝著總是半在自己身旁的少女點點頭,緩緩地抽出了柔荑,側首朝著少女一笑。「我去了。」
  
  「祝您一切順利。」福了一福,朝著準備離去的女人拜揖。「恭候您的成功。」拉起了寬大過長的衣袖,柔荑朝著遠去的女人揮了揮。勾起了輕柔的弧度,依戀的望著那抹銀白的身影。
  
  
  
  
  
  
  ──在此隆重地介紹,百花閣的百花之王,被尊稱為牡丹的
  
  
  
  
  
  
  
  白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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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噙著恬靜的笑意,白皙的面龐被施上了淡薄的胭脂。一身赭紅象徵著吉祥以及富貴,銀白的髮絲以及眼瞳如白金般難尋。嫣紅瑰麗的百花之王綻放,輕輕搖擺著步搖發出聲響。
  
  踏著嬌小卻穩重的步伐,輕輕地牽起柔美恬靜的笑靨,盈盈波光在濃密眼睫下爍然。在群眾的注目之下,曼妙身段緩緩地走下台階。嫣然一笑,歛下燦銀的眸子,儘管異樣目光似蛇般緊纏繞著自己,她卻一笑置之。
  
  緩緩地步上了臨時搭起的舞台,而其餘與自己相處甚久的姑娘們也早已久候多時。輕牽勾弧度,煦日般溫暖的柔水笑靨展開。拉起了拖地的絲綢衣襬,如仙一般飄飄入座。
  
  纖纖柔荑覆上古箏的箏線上,在此位置將群眾一覽無遺。此刻,覆在箏線上的纖手輕微地顫抖著。似乎是畏懼突如其來的人群,又或許是畏懼那些如野獸般饑渴的視線。
  
  耳旁傳入了二胡手的訊號,歛下濃密的羽睫,她將那些恐怖的視線丟至一旁置之不理。鮮嫩的柔荑輕輕地彈撥著箏線,陣陣優美曲調不斷地流露出。朱紅的唇瓣輕啟,柔若雲輕嗓悠悠地喃唱。
  
  如珍貴的夜鶯般、也如華美的金絲雀般,柔和甜膩的嗓音歌唱著。配上了唯美的曲調,可稱作天作之合。纖手輕撫著木琴,似柔水般溫柔地撩撥著琴玄。抬眸,映入眼簾的是如痴如醉的面龐以及神情,抿唇,她輕笑了聲。
  
  輕柔的曲調似柔水也似微風,如春風般的溫柔且溫暖、也如泉水般令人鎮定。陣陣的春風吹入了百花閣的大廳,吹起了垂弱的髮絲。如纖細的手拂過面頰,如母親般輕輕地呵護。
  
  身後的姑娘們輕啟唇瓣一同加入吟唱,合聲如仙庭中傳來的美妙天籟。闔上了那對珍貴的眸子,突出的嗓音陣陣勾魂。頂上綻放的牡丹花鮮豔瑰麗,在場爭艷的鮮花都為之羞愧。
  
  在箏線上舞動的纖手緩緩地慢下,一曲終了。眾姑娘們緩緩地起身,稍稍地整理了下曲折的衣裳。一副副嬌弱的身軀福了一福,朝著群眾拜揖。優柔嗓音的吐露珠珠語句。
  
  似柔和煦日的笑靨展開,抿了抿唇,她垂眸朝著群眾拜揖。「感謝貴大人肯賞臉,為了表達謝意,請欣賞接下來的舞蹈。」甩了甩過長的衣袖,柔順的絲綢垂落於地面。
  
  原本擁著樂器的姑娘們全數退下,而另外一批少數的姑娘們則是踏著蓮步上了舞台。優美的隊伍朝著群眾拜揖,華美的衣裳以及秀麗的容顏令人為之驚嘆。樂鼓緩緩地響起之時,蕭與笛穿插之中。
  
  清脆的琵琶以及古箏飄然而出,姑娘們輕輕地擺動著曼妙的身軀,絲綢的華服隨之翩翩而起。柔軟的手腕一個使力,如柔水般的潑灑,白如雪的絲綢水袖在空氣中劃過了美麗的弧度。
  
  邁開蓮步,小巧的蓮足輕輕地點踏著地面,柔軟的銀絲隨之飄揚。輕輕地揮舞著水袖,使其在空氣之中形成美麗的弧度。翩翩衣擺飄起,垂下羽睫,嫣然一笑,傾城傾國。
  
  輕巧地旋身,與其他姑娘共舞著,一同的沉浸於優柔的樂曲之下。華美的舞姿在舞台上展露,伴隨著起伏高漲的樂曲,群眾的情緒更是激動。輕輕地抬起了眼眸,銀似星般的眸子悄悄地瞥著群眾。
  
  或許是自己太久未與人群相處,感覺有一道深深的隔膜抵擋著。似乎是太過於閉俗,她對於那些饑渴覬覦的眼神感到了不安。那些赤裸裸、火熱熱的眼神似乎想要穿透過她的一切。
  
  微微地擰眉,藏於絲綢之下的身軀微微地顫抖著。儘管如此,她還是穩住了底下的腳步,持續進行著華美的舞蹈。
  
  倏地,一股狠戾如刃般的刺來。很疼、很燙,那股令人發麻的視線是如此的令人感到恐懼。與其餘的人的視線是不同的,那一股視線,是火熱、是滾燙,如鋒利的刀刃一般直直的刺入了她的肌膚。
  
  好疼、猶如是在逼迫她顯現出最真實、赤裸裸的身軀以及心靈。稍稍地抬首,珍貴的白金眸子摻雜著混亂尋找著那股刺人的疼痛。驟時,銀灰眼眸與她的白金相視。深沉而不可透,暗沉而神秘,那眼眸犀利的凝望著。
  
  抿唇,心室頓時失序,顫抖的身軀溢出了珠珠香汗。畏懼的她瞬間的揚起了寬長的水袖,用著白皙的絲綢遮掩住了兩人之間。巧妙的一個旋身,不濁痕跡的避開了那男人的視線。
  
  好美麗、好漂亮的眼眸。暗沉並非混濁,萬分的清明且透徹。那對鋒利的眼眸絕非是普通人,絕非泛泛之輩。再次的旋身,她與其他姑娘交換了位置。儘管盡量的避開了那恐怖的眼眸,但,或許是好奇心的催使之下,她還是禁不住誘惑的抬起了眸子悄悄地打量著。
  
  銀白的髮絲,柔順且光滑,必定女人們都感到羞愧。陽剛的五官中摻雜著陰柔,令人心動且不自今的沉醉。眼前的男子可為潘安在世?
  
  優雅的一個擺動,娟娟水袖飄然而起,遮掩住了群眾的視野。舞台上的姑娘們嘻笑著,朝著台下的群眾福了一福,踏著蓮足翩翩遠去。
  
  
  
  
  
  
  
  
  
  旋螓首,只見那抹身影不再。
  
  
  
  
  
  
  
  
  
  
  
  
  
  
  
  
  
  花香飄邈中,那鮮紅得似血的紅花石蒜徐徐地綻起了如龍爪的命運。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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