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調查兵團團長艾爾文史密斯發起的政變成功之後,位於寒冷的北邊的奧爾福德區的外牆出現了一個奇形種。雖然兵力不足,但最後還是在調查兵團的奮鬥之下成功擊殺了這個巨人。

隨後幾日,希斯托利亞‧雷伊斯在首都米特拉斯登基成為女王。而調查兵團則是將一己私利放在首位而威脅人類存續的不赦重罪,對那些在政變中失敗的舊體制成員進行了毫不留情的肅清行動。議員一族以及其親信被削去爵位、喪失所有的財產,並被送往位於全國各地的收容所。

當這一切發生的時候,茱莉亞正坐在不見光的地牢裡。

軍團政變成功不久,茱莉亞富格爾就視為與中央憲兵團有瓜葛的嫌疑而被拘留了起來。

 

茱莉亞替中央憲兵團辦事的知情人只有艾爾文史密斯與利威爾知道,然而這也不排除是中央憲兵團的憲兵受到鎮壓後,中央憲兵供出了所有為他們做事的人的名單。

茱莉亞被捉捕後就換下了一身材質極好的裙裝,換上了象徵囚徒的白衣。她不像其餘受到關押的囚犯那般鬼哭神號,茱莉亞百般無聊地玩弄著手中鑲著碧綠寶石的墜鍊。

茱莉亞雖然被視為是情婦的孩子,但是生長於富格爾家的她怎麼可能沒有看過、甚至穿戴過價值連城的寶石。然而她卻獨獨對手中這條色澤淺淡、明顯是次級品的墜鍊情有獨鍾。

那是艾爾文在他們感情最好的時期的時候送給她的。

茱莉亞所處的地牢忽然響起了腳步聲,而那腳步正逐漸向她的方向接近。茱莉亞從墜鍊上移開目光,看了過去,只見一名調查兵以及艾爾文史密斯出現在她的牢房前。

艾爾文遣走替他開了牢門的調查兵後就踏進了牢房,而茱莉亞則是站了起來。兩人面無表情地在光線昏暗的地牢內相互對視,一時之間沒有人開口,整個地牢的氣氛像是凝結了一樣。

茱莉亞藉由地牢頭的火光打量著好幾日不見的艾爾文,他如今的模樣比上次被揍得不成人形的樣子好上很多,但隱隱約約還是可以看到中央憲兵毆打時所留下來的痕跡。

許久,艾爾文啟口。

「妳的審判就在明天。」

茱莉亞眉一挑,有些訝異,「這麼快?」畢竟她附近的牢房裡做過比她更多骯髒勾當的中央憲兵都還沒受到審判呢。

經過了大風大浪,如今面對艾爾文的茱莉亞像個沒事的人一樣,看著對方的目光一點也不帶著愧疚,好像當初背叛艾爾文的那個人根本就不是自己。

「妳的父親......雅各布富格爾向法院提告,告發了妳身為中央憲兵團的間諜的身分。」

「那個老狐狸倒是急著討好新政府啊。」茱莉亞嘲諷地笑了笑,彷彿早就預料到雅各布會這麼做。

富格爾家向來是反兵團派,並且與許多那些被定罪的議員有諸多勾結,暗地裡為了錢而做了不少骯髒的勾當,甚至謀害了許多條人命。眼看兵團的矛頭指向與議員有瓜葛的家族,雅各布便打著大義滅親的名號,試圖混淆新政府的視線。

「為什麼?」

這是一個毫無頭緒的問句,然而茱莉亞卻知道艾爾文問的是甚麼。

「為什麼?」茱莉亞失聲笑了出來,悅耳的聲音在地牢內迴盪,然而接下來語氣一轉,帶著隱晦的惆悵:「身為女人,我們的命運大多身不由己。」

「面對命運,大多人選擇順從,少數的人則是選擇反抗。而我選擇了反抗,就像你們這些士兵一樣。」

從各種意義上來說,茱莉亞與艾爾文他們這些為人類獻出心臟的士兵相當相似,一個是為了全人類的自由與存亡反抗,另一個則是為了自己的自由而反抗,只不過她選擇方式相較起來顯得不擇手段而已。

「成功的人掌握自己的命運,失敗的人則是被厄運吞噬。」

茱莉亞抬起頭,那雙如花綻放的耀眼眼眸直直地看入艾爾文的眼底。

「而我無論如何都不要落入另外一場惡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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茱莉亞富格爾接受審判的那日,法庭內外聚集了許多人,並且在當日受到許多人的專注,畢竟父親控告女兒這種事是前所未有的。

席娜內牆的哪個人不知道茱莉亞富格爾的美名,好幾年前當茱莉亞富格爾還未逃婚前,多少男人都為了那張臉蛋不顧茱莉亞的出身而擠破頭。在茱莉亞加入兵團後,她的美名更是四散各地,各大兵團都有她的愛慕者。

所以當茱莉亞富格爾以做為中央憲兵團的臥底被捕時,不只是聽聞過茱莉亞美名的民眾,就連軍團裡的士兵都大吃一驚。畢竟誰也沒有想到如此美麗、嬌嬌弱弱的美人居然會是王政府的抓牙。

一時間,民間與軍團裡傳起了各式各樣的傳言。有人說這是中央憲兵團垂死的掙扎,希望把組織政變的首腦的艾爾文史密斯的情人拉下水、朱莉亞富格爾是牆頭草,見調查兵團沒救了就立即投靠了中央憲兵團。又有人說身為政變主使者的艾爾文史密斯的情人的朱莉亞富格爾,一開始就是被情人派去中央憲兵團的臥底。

在各派勢力與法官和扎克雷總統就定位後,一身白衣、雙手被銬住的茱莉亞富格爾在憲兵的引領下走向了被告席。幾日不見陽光,茱莉亞的面色顯得蒼白,然而除此之外一切如常,她的面色從容,一點也沒有先前那些被審判的貴族與議員的驚慌不安。

茱莉亞落坐於被告席後抬頭看去,只見上頭中央首座坐著剛上任的希斯特利亞女王,率領各大軍團如今也是這個牆內世界的實權者的扎克雷總統坐在她身旁,兩人身旁則各坐著幾名法官與書記人員。至於以艾爾文為首的調查兵團、德克師團長的憲兵團與皮克西斯司令的駐紮兵團都到場了。

而身為提告者身兼證人的雅各布富格爾自然也到場了。身為演技派的他一臉痛心疾首的模樣,彷彿控告自己的女兒讓他心碎,然而女兒為了榮華富貴而成為了間諜更是讓他哀傷。

茱莉亞靜靜地看著,只是無聲冷笑。

「被告請向法庭陳述自己的名字。」

今日執行茱莉亞的主審並不是扎克雷總統,雖然說茱莉亞富格爾是一名宣示過要獻出自己心臟的士兵,但是間諜、臥底這種國事罪已經超出軍團的範圍了。

「茱莉亞富格爾。」

「經由雅各布富格爾提供的證據以及從中央憲兵團搜出的證據,本法庭在此提起公訴,叛國罪、間諜罪;並且參與了背叛人類的密謀,富格爾小姐,妳對自己有什麼辯護嗎?」

「我無罪。」

眾人對茱莉亞富格爾的回答並不感到驚訝,畢竟有誰會承認自己犯罪了。

最高法官稍微看了下資料,「富格爾先生,根據你提交的材料,你指控你的女兒茱莉亞富格爾小姐是中央憲兵派入調查兵團的間諜。」

憋了已久的雅各布見是自己開口的機會,便迫不及待地說了起來:「沒錯。茱莉亞違抗我替她安排的婚姻離家出走,於是我便派遣僕人將她帶回家。孩子嘛,總是會有任性的時候,她不喜歡我就解除婚約就是了。」

雅各布擺出了一副慈父的模樣,不清楚雅各布富格爾為人的人還當真會被他的假象蒙騙。要知道,雅各布富格爾是個極為重視面子的人,當初茱莉亞逃家時他可不是這麼從容。

「但是中央憲兵卻來告知我茱莉亞投靠了他們,讓我別再干涉茱莉亞的生活。」

「富格爾先生,你的意思是當時年僅十五歲的茱莉亞富格爾小姐為了逃避婚姻,而找了中央憲兵團當靠山?」

「正是如此,我相信只要你們請出中央憲兵團的負責人,你們一定能在他口中有所收穫。」

雅各布在提告時已經將相關材料交給了法庭,並且在開庭前通知法庭,要求傳喚中央憲兵團的負責人。這個要求並沒有被拒絕,所以在得到證人許可出庭時,雅各布就已經隱藏不住笑容了。

在最高法官的示意下,證人不一會就被憲兵被帶了上來,這是當年下令追捕茱莉亞富格爾、並且幾日前被利威爾班劫持的中央憲兵團長官法蘭西斯。

法蘭西斯已經沒有以往意氣風發的模樣,許是因為受到調查兵團的折騰,或許是因為信仰的倒塌、又或許是因為對於自己背叛了自己的信仰。他的模樣比茱莉亞前陣子看到來得還要蒼老幾分,雙眼空洞、一點鬥志也沒有。

「法蘭西斯先生,當初茱莉亞富格爾投靠中央憲兵團時,你在場嗎?」

「是。」法蘭西斯悶著頭應了一聲,「當初就是我下令捕捉茱莉亞富格爾的。」

「你可以跟我們講一下當時的情況嗎?」

「我向部下下了尋找茱莉亞富格爾的指示,命令他們將她帶到中央憲兵團的據點,然後我邀請了茱莉亞富格爾小姐為我們工作。」

雅各布富格爾愣了一下,他一直以來都認為是茱莉亞親自找上了中央憲兵團,卻沒有想到立場是相反的。

他的表情沒幾秒後便恢復正常。這也沒關係,不管是茱莉亞投靠還是中央憲兵團找上她都無所謂,因為這些都改變不了茱莉亞成為間諜的事實。

「當時有人使用暴力迫使茱莉亞富格爾加入中央憲兵團嗎?」

法蘭西斯看了茱莉亞一眼,「並沒有,茱莉亞富格爾當時為了從她父親派來的殺手尋求庇護,自願為中央憲兵團做事。」

一時之間看著雅各布富格爾的視線摻雜了不少鄙夷,將貌美如花的女兒嫁個邁入七旬的貴族老頭他們也是知道。

雅各布富格爾也為自己當初做過的事被捅了出來而面色鐵青,誰讓他是向來最顧面子的人。

「是嗎。」最高法官敷衍地應了聲。

茱莉亞垂下眼簾,被銬著的手下意識地想摩娑她向來掛在脖子上的墜鍊,卻摸了個空。這才後知後覺地想起她已經將那條墜鍊還給了艾爾文。

法蘭西斯句句屬實,如今的他也沒有理由去撒謊了,他身居於中央憲兵團的要職已經注定了他被關到死了,即使撒再多的謊也難逃牢獄之災。

她當時確實在被雅各布富格爾所派的殺手的追殺下迫不得已向看似『恰巧經過』的中央憲兵求救,而並非許多人想像中的受到威脅。

然而儘管法蘭西斯這麼說著,但中央憲兵團在所有人眼裡早已沒有可信度可言,畢竟他們可是臭名在外,如果他們沒有架著刀子威脅人,這才讓人奇怪。

況且,在看過報社前幾日揭發中央憲兵團的報導的人都心知肚明,若茱莉亞富格爾一開始沒有接下中央憲兵團的工作的話,她的下場恐怕就如那個利布斯商會長一樣,橫死街頭。

一時之間,法庭內所有人的內心往這名身世悲慘、被自己的父親欺壓的貌美女人身上傾斜。

誰讓人都是視覺動物,這世上誰會對美貌的事物產生不好的想法?

「為什麼你們會對富格爾小姐有這麼大的興趣?」其中一名法官突然問道。畢竟明明有這麼多人可以用,偏偏選了個嬌滴滴、手無縛雞之力的貴族小姐。

「富格爾小姐在內牆一直有第一美人的美名,我們希望以美色來套取情報。」

問話的法官了然地點點頭,茱莉亞富格爾的美名在場許多人都是隱隱約約有聽說過的。她的美貌相當有迷惑性,光是針對寂寞兵旅生涯的士兵就足夠了。

「請問富格爾小姐所授予的工作是甚麼?」

「間諜,她必須向中央憲兵團提供調查兵團的任何異狀以及定期呈報情報。」

問話完畢後,最高法官的目光落到茱莉亞身上。

「茱莉亞富格爾小姐,妳有甚麼要為自己辯解的嗎?」

「我希望法庭能將我當時十五歲、並且生命受到威脅以及中央憲兵團的名聲這三件事納進裁決的考慮當中。」

「當然。」最高法官朝一旁的書記示意。

雖然還不是很明顯,但是最高法官已經看出了這場審判正往茱莉亞富格爾的方向有利了起來。

先不說茱莉亞富格爾極有可能是被威脅而成了中央憲兵團的間諜,當時的茱莉亞富格爾只有十五歲,還未成年,不作為完全行為能力人。況且當時她的身後還有著狠心的父親的追殺,當初還只是個孩子的她只不過是下意識選擇了能保住生命的道路而已,合情合理。

「那麼,茱莉亞富格爾小姐,妳是間諜嗎?」

最重要的問題從最高法官一問出口,法庭瞬間安靜了下來,原先小聲竊竊私語的那些人拉長脖子等待著茱莉亞的回答。

經過一陣漫長而緊繃的沉默後,茱莉亞終於啟口。

「是。」

法庭內頓時爆發出激烈的竊竊私語, 一時之間許多不懷好意、猜忌與惡意的目光集中在茱莉亞身上,這其中少不了一些熟悉的面孔。

茱莉亞也不在意,若是她在意別人的碎語與鄙夷的目光的話,她老早就在一開始自我了斷了。

內心是這麼想的,但是茱莉亞的目光還是不經意地落到了艾爾文史密斯的身上。他臉上掛著一如以往的嚴肅,那雙藍眸看不出任何一絲情緒波動。

「我是扎克雷總統的間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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